宋星運難以描述卓行路出現的那個場景,雨還這場雨,風還是這場風,可是萬千風雨在這個時候同落在兩個人的身上。
綠樹在搖擺,烏雲在堆聚,卓行路就這麼毫無預兆的出現。
這條街上不再隻有她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她的樣子滑稽又好笑,擡高的一條腿搭在自行車後座上,立着的一條腿甚至因為支撐時間過長有些微微顫抖,兩條腿像是被分開的圓規,呈現着接近九十度的姿态。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連額前的發都被雨淋濕,打成一绺一绺的。
她原本隻看見遠處有人在向她走近,可是因為雨勢太大,到處都是灰蒙蒙的,她根本認不出朝她奔過來的人是誰。
宋星運原本還在猶豫着要不要拜托好容易在這風雨中出現的人幫下忙,可是這人就朝着她所處的方向而來,她這時候才認清穿着一件黑色雨衣的人原來是卓行路。
卓行路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至少宋星運自己這樣認為,她這才感到絲絲安慰,不是隻有自己在這場暴雨中被搞得這般狼狽不堪,兩個人同在一場風雨中成為兩隻落湯雞。
卓行路走到她跟前站定的第一句話便是:“你什麼時候學會跳舞了,這個時候擱這兒壓腿我可不認為是個好時間啊,再說也缺少舞台不是。”
他的眼睛亮亮的,目不轉睛的看着宋星運站立的姿勢忍俊不禁,就差直接笑出聲來。
宋星運這個時候又想起來卓行路是出了名的嘴巴像是長了柄刀,刀刀都直擊人要害,她原本因為昨天知曉卓行路心意的事情面對他還有點兒不知所措,這句話一出她又覺得實在沒必要扭扭捏捏的。
“你閉嘴吧你。”宋星運道。
卓行路這才看到宋星運纏着的白色手帕,白色上面滲透着刺眼的紅,他也來不及貧嘴,趕忙問:“你受傷了?”
“被碎酒瓶子割傷了,反正我是想不到我能被割傷。”宋星運這時候忽然覺得剛剛被她忽視的痛感這時候像是春草般冒尖了,疼的她快落淚。
卓行路也不再說些什麼刀子話,隻将她那隻搭在後車座上的腳慢慢的給挪動下來,好讓那隻腳慢慢過血,随後雙臂又使了力氣一把将她抱上車座。
宋星運反應不及,隻覺猛然雙腳離地,差點驚呼,好在下一秒她便穩穩坐在自行車後座上。
雖然坐了上去但是還是得微微蜷腿才能保證腳不泡在水裡面。
“疼得厲害嗎?”卓行路問。
這場雨模糊了他的問話,被風和雨給刮碎、淋碎,宋星運隻能讓他大聲說話。
卓行路道:“疼得厲害是不是?”
他聲音又太大了,好像蓋住風雨聲。
“還好吧,剛剛還不是很疼,現在有點疼。”宋星運低頭擡腳,想要看看傷口怎麼樣了,但是又不想讓傷口淋雨,遂作罷,她回答說:“我害怕感染,不敢把傷口浸在水裡面。”
“你說你是不是個笨蛋?”卓行路說,不及宋星運反駁,他又說:“你扶好啊,我推着你走回去。”
兩個人便同行在一片風雨中。
宋星運問:“你怎麼來了?”
卓行路不忘大聲回答:“我路過你信嗎?”
“我又不是真的笨蛋,誰會在大雨天這時候路過這兒。”宋星運終于找到機會為自己澄清。
“你家裡人見你不回來,說是在路上也沒找到你,就找到我家去了,問你在我這兒不在,我才知道你一直沒回去。”卓行路說,“怕你被風刮走,我就出來試着找一下你,誰知道還真的找到了。”
宋星運一想也知道,估計家裡人找她的那條路是她慣常走的路,這才尋不到她人影。找卓行路估摸着也是因為昨天的事情,以為她賭氣才不歸家,就尋到了卓行路家裡面,隻是她着實沒想到卓行路竟然能找到這條路上來。
“那我爸媽呢?”宋星運問。
“不是你爸媽來的,是你大哥,你爸媽在家呢。”卓行路說,“你大哥說是要再找一找你,我說我知道你在哪,就讓他回家了,不知道他回沒回去。”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條路上啊,卓行路。”
“你一下雨回家就愛抄近路,這附近除了這條路沒比這條路離你家更近的路程了,你除了走這條路還能走哪條。”卓行路道。
宋星運原本也是随口一問,她以為卓行路隻是湊巧找到了她,可是她想不到的是,卓行路記得她下雨愛抄近路的習慣。
卓行路又說:“你看看你,腳也傷了,雨也淋了,現在知道抄近路有代價了吧。”
“我不僅腳受傷了,我還差點掉進下水道。”宋星運洩氣地說,“井蓋沒了,水那麼深,我根本沒看見,差點一腳就踩進去。”
出乎宋星運意料的是,卓行路并沒有說她笨,他隻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