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運沒在他家找出來多少藥,隻找出來一闆退燒藥,這闆退燒藥也沒有多少粒了,應該沒有過期。
“那你要是吃的話就起來。”宋星運給卓行路倒的白開水已經很溫熱了。
卓行路慢慢的坐起來,眼還沒有睜開,隻張開了嘴,看樣子是要人去喂。
宋星運沒想到他發燒後甚至有些耍無賴的樣子,把藥塞給卓行路的手裡面,語氣有些強硬道:“你自己吃。”
卓行路也不耍脾氣了,老老實實的将藥喂到嘴裡,眼見着藥剛進了嘴裡,卓行路就眉頭緊皺了起來,嘴巴一撇,看起來難受極了。
宋星運抓緊時間把卓行路的水遞給了他,好讓卓行路把水送下去,他喉結艱難的滾動了一下才算是徹底的把藥吃進肚子裡面了。
宋星運趁着卓行路還沒有睡,便問:“你餓不餓現在,要不要吃一點飯,我去煮粥。”
卓行路沒回答,又躺下來。
宋星運也不打算打擾他了,準備讓他接着睡,她把房門給掩了,又去廚房做了點兒粥,想着等卓行路醒過來再喝。
外面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墨色蓋住了一整片天,什麼都看不見,林木搖動的影子影影綽綽倒映在水面上。
她煮好粥之後又去看了看卓行路,還在睡着,沒有醒。他渾身蜷縮起來,将被子抱得緊緊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像是夢中都在有巨大的憂愁。
宋星運又拿了體溫計給他測體溫,吃完了藥這回兒看着臉上沒有那麼紅了,嘴唇因為喝過水的緣故也不顯得幹裂。
宋星運湊着燈光仔細看他的時候才發覺卓行路臉上有血痕,今天白天他回來的時候她沒來得及打開卓行路房間裡面的燈,後來打開了也沒在意到他的臉。
她用手擦了擦,血痕一擦就掉了,臉上倒是沒有受傷,她又看了看手,也沒發現受傷的地方。宋星運也不好直接掀了卓行路的被子一點點查看,根本沒有這個可能,隻好等着卓行路燒退了她再問。
她又想起來卓行路剛回來的時候她問卓行路去幹嘛了卓行路也不吭聲的情形了,宋星運心裡一咯噔,總不能是做了什麼壞事兒吧?
宋星運趁着卓行路睡着的時候去換了自己的衣服,又給自己洗了個頭才算完,她還想擦個身子,總覺得不舒服,可是又顧忌到是在别人家,她也隻能作罷,繼續忍一忍就過去了,反正身上也沒有味道。
卓行路前半夜看起來燒退了一點兒,可是到了半夜又反複了,他這場病來勢洶洶的模樣弄得宋星運一個手忙腳亂,卓行路一直不發汗,臉又紅了起來,虛弱極了。
宋星運隻好慢慢的給卓行路往嘴裡送水,至少先别落個脫水出來。
卓行路不知道怎麼回事,嘴裡面開始絮絮叨叨的呢喃,聲音小極了。宋星運一開始隻聽見有說話的聲音,給她吓得不輕,後來她才聽清楚說話的是卓行路。
卓行路是仰面躺着的,她湊近了聽,隻聽得見隐隐約約,說什麼你簡直太笨了。
宋星運不知道卓行路在說誰,她好笑的想,卓行路哪怕是夢裡也不忘使嘴上的功夫。
可是後來她清晰的聽見她的名字之後,宋星運才覺察到原來卓行路絮絮叨叨的應該是在和她說話,說的還是不着調的夢話。
卓行路叫了好幾遍:“宋星運。”
她一開始等着卓行路接着往下說,可是他好像非得有人來應答似的,得不到回應就不罷休。
宋星運隻好應答:“我在這兒呢。”
卓行路不出聲了,像是睡着了,可是過了一會兒又說:“你以前都不回答我的,我怎麼叫都沒人回答我。”
宋星運啞然,她不知道卓行路說的以前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發生的,可是她莫名的酸楚。
卓行路又問:“你會一直在嗎?”
宋星運清了清嗓子,道:“會的。”
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瘋狂滋長,牽引着她往下墜,這種情緒像是苦苦的未熟透的青葡萄一般,又硬又酸。
“你騙人,我以前在夢裡面那麼想你你都不來看看我,我苦苦祈求了好久,你今天怎麼舍得入我的夢了呢?”
宋星運終于懂了卓行路說的以前是在何時何處了,是在他的夢中。
她答道:“以後會在的。”
“我也要像你小時候為我挺身而出一樣為你挺身而出,小時候隻有你陪在我身邊,隻有你陪着我玩,你是我身邊唯一的朋友。”
卓行路說的這句話,宋星運聽懂了。
“我隻是你的朋友嗎?那前幾天來看你的那幾個人呢,他們不也是你的朋友嗎?”宋星運故意問卓行路,她也不期待着燒傻的人能有什麼回應,可是她知道她自己想要一個答案。
卓行路認認真真的解釋:“他們和你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呢?”
卓行路不出生了,他們的對話戛然而止。
這個時候屋子裡面的電斷了,伸手不見五指,宋星運慶幸着卓行路今天買了蠟燭回來,又懊惱着他今天去買蠟燭。
她想,如果她當時攔住他,卓行路可能就不會生病了,而且不知道給哪兒弄來了血痕。
宋星運劃着火柴,火柴忽閃忽滅将蠟燭給點燃了,蠟燭的光隻有豆粒那麼大小,她是這個時候聽見卓行路說的。
“我喜歡你,所以你和他們不一樣。”
燭火搖曳着,她和卓行路的影子立在牆上,兩團黑漆漆的。
她聽的一清二楚,甚至覺得有些振聾發聩。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卓行路的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