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起予之前看過一本書,說是,施暴者往往并不需要一個殘忍的靈魂,隻需要一顆軟弱的心。
用這個視角來觀察羅彥等人的行為後,程起予深以為然。
一個原本在成績和背景都表現優異的人,來到育英中學後,發現自己隻是茫茫人群中最普通的一個。為了尋求心理上的優越感,不斷通過侮辱和欺淩他人來掩蓋自己的落差。羅彥身邊的小弟也是如此。
既然探究明白了心理,就會容易推測。
從而利用。
程起予将這個機會遞給羅彥等人,他們也不負所托地成為了施暴者。
放學後,羅彥等人便果不其然地把他關進了體育館的儲物間,将上午被中途打斷的怒氣發洩出來。惡劣的拳打腳踢後,把門反鎖,趾高氣昂地離開了學校。
“下次再敢跟老師說什麼廢話,廢了你!”
最後,一切安靜了下來,程起予躺在雜亂的器材中,周遭寂靜得隻有他一人淩亂的呼吸。
他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着:要是學校爆發了喪屍危機,那些沒有智力的東西可以打開門鎖吃掉他嗎?
太空曠了,太安靜了。他的大腦太過靈活,又實在管不住,一旦閑下來,就會反複思考生命的意義,回放他毫無價值的一生。
“……”
“夫人處于持續性植物狀态,蘇醒的可能性很小……”
“……”
“起予,程先生工作忙,别随便打擾他……”
“……”
“程起予看的書好奇怪,他看得懂嗎?是不是在裝呀……”
“唔……”身體的傷痛打斷了程起予毫無意義的回憶,以及對存在和虛無主義的叩問。
萬幸,還有徹骨的疼痛能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感受到自己活生生的血肉。
突然,儲物間的門被打開了。清潔阿姨好像早已習慣壞小孩喜歡在這個屋子欺負人一樣,毫不意外裡面有個傷痕累累的少年。
“快走吧,體育館要關門了。”
雖然程起予很想在儲物間待一整晚,但今天是周五,要是再不出去的話,就得被關到周一了。
他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點點頭,一步一步走出學校,夕陽拉長了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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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區的碼頭,工人們正在有條不紊地搬運貨物,暈紅的夕陽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卓允甯點了一根煙,發現工人中少了一個身影:“老胡沒來嗎?”
“害,這臭東西接到個肥差了,現在根本不差錢!”監工于辰借着他的火,也點了一根煙。
“那麼大個窟簍都填上了?”
“你小子嘴嚴,我悄悄告訴你吧……”于辰湊過來,在卓允甯耳邊說,“老胡是在幫别人挖墳,把埋進去的屍體挖出來……”
“用來幹嘛?這麼大的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