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怎的一副失神落魄?”金吉吉在内間換上了要入寝的衣裳,走出來問道,“何人來訪?”
隻見錦鯉傻乎乎遞過來一塊黑色的令牌,猶自有些神遊地道,“兩名官差把贈獸宴的令牌送了過來,說老爺英明神武,咱們鐵錘門威震八方。”
正舉杯喝着水的金吉吉差點被嗆到,圓溜溜的眼睛盯着錦鯉,“你确定他們兩說的是鐵錘門?”
“可不是嘛,小姐”錦鯉總算回過神來,呼出一口氣,“我就怕他們送錯人了,還提到這令牌是不是給流星門準備的,結果他們字正腔圓地說就是屬于咱鐵錘門的!小姐,你看,這令牌是不是跟李小姐給我們的令牌一個模樣,就是顔色不一樣。”
李閑雲因趕着回宗,将藥宗拿到的令牌直接贈與了金吉吉,想着她跟家人能去贈獸宴看看熱鬧,畢竟以鐵錘門在江湖幾乎人問人不知的名聲,完全不夠格跟一幫大佬一起看熱鬧。
金吉吉拿出了李閑雲贈與的紅色令牌,一手一個掂量着細細看了看,“好像還真的無甚差别,除了姐姐的令牌是紅底黑字,你拿到的令牌是黑底金字。怎的一樣的贈獸宴,這令牌還有區别?”
錦鯉一臉你問對人了的表情,脆聲道,“小姐,這江湖也分個三教九流,分個三六九等,贈獸宴上各大門派坐的位置肯定是安排好的,令牌不同,位置也當不同。奴婢估計令牌的顔色當是代表宗門的品階。咱鐵錘門拿的令牌,如何能跟藥宗相比?”
金吉吉很是配合地點點頭,一臉贊賞地道,“我就知道咱家錦鯉懂得多,非常有道理。這黑不溜秋的牌子,看着就土裡土氣,紅色多鮮豔,多搶眼,看着就很威風。那這兩塊令牌你收好,回頭我們拿着藥宗的牌子進去,蹭個好位置坐。”
錦鯉喜滋滋地接過兩個牌子跑去裡屋收了起來。
前頭那房間裡,阿重看着身上剛剛換上的黑色長衫,微微皺了皺眉頭。這主仆二人是不是有眼疾?黑底金字,那金字可是純正的星辰金融刻上去。黑色土裡土氣,紅色很搶眼很威風?難不成他也要去做幾套紅衫?阿重眸色一凝,簡直荒唐,從來都是他人取悅他,他何曾在意他人喜好。
今夜真的是不速之客連連。兩名官爺前腳剛走,杜若涵後腳就到了。
相較于錦鯉翻白眼翻到眼皮在抽筋,銀牙差點咬碎的模樣,金吉吉情緒非常平靜,姿态非常優雅,動作非常從容。
杜若涵原本以為過來會看到一個尋死覓活,憔悴不堪的金吉吉,卻從沒有想過,此時金吉吉仿佛蒙塵的明珠露出了原來光鮮的模樣,較之往日還要豔上幾分。
杜若涵好不容易壓下心底翻湧的嫉妒,擠出一抹關切的笑意,“吉吉,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這兩日我一直牽挂着你,想找機會來看看你,哪知道,”杜若涵有些委屈的抿抿嘴,“紅露這厮總尋了些借口讓我四處奔波,今夜得空,我便趕緊過來。”
按往日,金吉吉定是與她同仇敵忾,怒罵紅露的嚣張跋扈,緊接着兩人互訴衷腸,彼此寬慰。
可金吉吉眉間微蹙,柔聲道,“若涵妹妹,謝謝你還記挂我。隻是以後這些逾矩的話,你萬莫再亂說。紅少門主不是你我二人可以随意置喙的。你身在其位,需守其職,憑你的能耐,不日紅少門主定會對你另眼相看。”
杜若涵噎住。她與以前的金吉吉就是同一類人,她們慨歎命運不公,鄙視紅露等一衆貴女,卻做夢都想成為那樣的女子。金吉吉這一番話好似發自肺腑,聽起來情真意切,但細品之,她竟一副對她說教的做派,甚至正好戳中了她的痛點,即便她天賦再好,此時的她依舊要仰人鼻息。
杜若涵幹笑一聲,欲言又止道:“對了,那日你怎會?”頓了頓,輕捂住自己的嘴角,“你還是要忘了當日之事,不要再想。”
金吉吉瞥了她一眼,在心底豎起了中指,“讓我不要再想還提?婊!”
隻可惜杜若涵想看到的泫然欲泣終究還是落空了。金吉吉柳眉一揚,輕哼一聲,“妹妹不知,當日是有心之人作弄我,那坑是預先挖的,穢物也是預先放置的。”
杜若涵臉色一緊,便聽到金吉吉嬌叱聲傳來,“那個喪良心的小人,對本小姐有什麼不滿盡管當面沖着我來,背後耍陰招,此人當得卑鄙下作,厚顔無恥,日後定當腳底流膿,頭頂生虱,腦子進水,嘴裡生瘡,眼瞎臉爛,四肢盡斷,一輩子都下不了蛋!”罵完,金吉吉轉頭,柔聲問,“妹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錦鯉在一旁聽得呆若木雞,吞了吞口水,雙眼冒光地看着金吉吉,小姐好猛!小姐就連罵人的樣子都美得叫人失魂落魄!
院子那頭的阿重,舉起的茶杯又緩緩放下。想要實現金吉吉所提到的惡果
,将此人關進荒域的虻獄是最最理想的。隻是,這女人真是天真,懲罰人的手段,誅心要比虐/身有意思多了。
杜若涵隻覺得背脊一涼,臉色瞬間白了幾分,看着金吉吉的眼神,多了幾分驚疑不定,總覺得金吉吉看着她意有所指,可憑金吉吉的腦子和脾性,若真的知道是她所為,還能這樣與她“交談甚歡”?她定以為是之前取笑她的那些貴女所為。可自己此時若是附和她,豈不是又将自己詛咒了一番?
杜若涵隻覺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左右為難間隻能扯出一抹淺笑,遞給了金吉吉一個木制的小盒子,“夜深人靜,我得趕緊回去了,明個兒還有差事。這是我用這個月的銀錢在香風樓給你買的脂粉,你最愛的那款,名曰出塵。”頓了頓,“你可一定要用上,莫要辜負了我的好意。”
金吉吉笑着接過,道了聲謝,“妹妹真好,不似那個背後下三濫的歹毒之人,就等着遭雷劈,遭火烤,遭水淹,遭”金吉吉一臉意猶未盡,杜若涵已經轉身走出房門,那背影,看着多了幾分狼狽。
就在她路過院子水井邊的時候,阿重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