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咒他死,就是在那眸中射出滿眼的鄙夷。
究竟是什麼樣的仇恨?才能讓她看見他,就一臉嫌棄?
花容眉目皺平,果然是這一句。
她斂了眸,笑道,“你說呢?羅首輔?”
姑且不說這張臉是不是與白君有何關系,就是兖州之事,又何嘗與他真沒半點關系?
她厭棄黑骨,沈擇亦拿他當疑兇,那她如此不是應該的嗎?
花容眸中冷戾漸盛,“還是你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
羅夕年長眉緊蹙,她這是何意?她該知道什麼?他又做了什麼怕她知道的事兒?
這種無力又讨厭的感覺又來了。
羅夕年繃住心中那絲煩悶,對着花容拜了一禮,“在下一生光明磊落,竟不知到底在何處得罪過姑娘?讓姑娘怨恨至今?還望姑娘明示!”
就算是死,他也想死個明白!
不然真是與他有怨之人,又怎能被他輕易拉攏?
又興許是有什麼誤會呢?
誤會若是被解開,自然就不會再惹她厭,那何愁不能為他所用?
他自恃一身正骨,從未得罪過沈擇。
别說以前她是兖州千金,就是在教坊司,他也從沒見過她,又有何機緣能與她生出嫌隙?
等等……兖州!
羅夕年眼中登時升起幾分深沉,她莫不會以為當年兖州之事與他……
花容眉眼挑起,“兖州。”
果然。
羅夕年眸子徹底沉了,“兖州之主以并入洚國和談為由,與安國合謀暗殺太子,先皇當即下命,着西州守将李闖将軍為太子讨回公道!兖州城主遂死于守城之戰,因果輪回,亦是他作繭自縛……”
“放屁!”花容怒目,陰風陣陣,“我父一生為兖州百姓,遂甘願成為洚國下臣,何以要謀殺太子,行此禍國殃民之事?分明是你們君臣狼子野心,陷害與他!”
“沈擇!”羅夕年大怒,低吼出聲。
他眸中寒碜,一步步逼近花容,“你可知此話一出,意同謀反!本輔勸你慎言!”
“怎麼?怕我牽連到你羅家嗎?”
花容桃眸輕閃,嘴角勾起一抹弧線。就像是說一句玩笑話,如果除卻她那眸中暗藏的那股銳利之氣。
羅夕年心中沉悶,牙關緊閉,許久才薄唇緊抿,退回了一步,斂聲道,“不管你信不信,兖州之事,與我無關。”
說完,他繞過了眼前的女人,先一步出了店。
劉掌櫃托着一盤拓了幾摞子的紅衣裳,帶着換了裝的小遇安出來時,隻看到門前撐着傘正在看天的三夫人。
“三夫人若是無事,要不先試一試?”劉掌櫃問。
“不用了,小鬼拿上,咱們走。”
說完,花容自個兒邁了步子,上了門前大道上已經停過來的羅府馬車。
小遇安小小腦袋上,滿頭的疑惑,劉掌櫃走了幾步,但見兒子還呆愣在原地,趕緊喊着遇安跟上。
車道上,車夫起先并未費力,但夾在遇安腰間的手卻在滿眼不可思議中顫了顫……
劉掌櫃不好意思地笑道,“見笑了,這孩子重!”
“……好身骨。”車夫尴尬地誇了句,然後使力将小遇安抱上了車轅。
劉掌櫃将手中的托盤遞到乖乖伸出手的遇安手中,道,“記得好生聽三夫人的話。”
遇安的小腦袋被一衆紅衣裳遮了個嚴實,但還是乖巧地“嗯”道,“放心吧爹爹,遇安一定謹記爹爹的話。”
方才取衣裳的時候,爹爹可說了,“在羅府,一定要謹言慎行,沒事就多哄哄三夫人,讓她開心點兒,但要謹防二爺和三夫人獨處。若是倆人都讓你走,你就裝病,無論如何都要纏好三夫人……”
“那是為何?”小遇安問。
劉掌櫃拿眼睨他,“小孩子不用知道那麼多。爹爹怎麼說你怎麼做就好了。”
“可爹爹不是教遇安,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停!你就說你想不想首輔大人平安無事?”
小遇安雖不知什麼意思,但還是點頭道,“想!”
劉掌櫃這才笑着摸上他的小腦袋,語重心長地道,“爹爹讓你做的事情,正是為了保護首輔大人的安全。”
小遇安滿腦袋問号,“爹爹的意思是,主奶奶會傷害首輔大人?”
“……”
“難怪她說首輔大人短命呢!原來是她想害他!不行,遇安要去告訴首輔大人!”
“你回來~!”劉掌櫃趕緊給這毛小子拽住了,“不是你主奶奶要害首輔大人!是别人!你就按照爹爹說的做,可千萬不能讓他們二人獨處啊!”
“那,主奶奶真的不會害大人嗎?”
“……”劉掌櫃就覺得這問題挺犀利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種情況能說成沒有害嗎?
“爹爹?”小遇安歪着腦袋喊了聲。
劉掌櫃趕緊回神,“總之你進入羅府後,就多長點兒心,首輔大人的安全就交給你了!能不能做到!”
要麼說人類幼崽好哄呢!
瞬間就跟背負了救世使命似的小遇安,當即點了腦袋,大聲回道,“能!”
“噓……”劉掌櫃匆忙捂住小遇安的嘴,瞥了眼門口,道,“小心被壞人聽到。”
……
既然答應爹爹,那他就要做守護大人的騎士!
故而一進轎門後,遇安将手中的衣裳放到一側的座兒上,便悄悄看了眼四周,後在花容的審視下才拜禮道,“主奶奶,怎未見首輔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