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讓花判知道,他跟蹤被人發現了,她非得現出原形吓死他不可!
更何況,詭界上班那麼多年,鮮少休假,就算休假不是在黃泉邊兒溜達,就是在鬼市上瞎逛。
這人間呢,就算去,也是在夜裡。
不過這夕人界,卻是沒鬼願意去的。
畢竟在這裡,還有不少降妖獵鬼的修士。
相對而言,其他兩界就比較和平。白日當道,百鬼莫行,隻有晚上,他們才會去混混趴呀什麼的。
現在呢,他方有三不僅在夕人界晃悠,還是在青天白日下。這要是回去講給那群鬼差同事聽,足夠他吹個大幾十年了,分外吊炸天的好吧?
突然就get到了“公費”出差的快樂。
這種日子,多來些時日又何嘗不可?
如果沒有别的部門領導陪同的話,那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不過,是誰說的來着?
那句“快樂都是短暫的”?
這話,在不久後就被照進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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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通過銅鏡,興奮地大叫,“就是他,停停停停……”
但很快在看到人數明顯多了的情況下,那喜悅的心情瞬間就被一種強烈的背叛感所替代。
銅鏡裡,那四張臉,三大一小,正圍着冰面上架起的一個火堆,談笑風雲。
而花容就在這個火堆下看着他們愉快的笑,桃面紅眸越來越沉。
火堆上串烤着四條鲫魚,棋布正在給它們撒調料,調料掉進火堆裡,連着魚肉一起,“滋滋滋——”,窸窣地炸響着。
很快,羅夕年将一條烤好的小魚遞給遇安。
冬釣的快樂,遇安第一次體會到,整個小臉都快要笑成了小太陽。他接過烤魚,對羅夕年笑道,“謝謝二哥哥。”
對着棋布也笑着喊,“謝謝棋布哥哥。”
棋布晃了晃手中的魚,眉目爽朗,也是布滿笑意,“不客氣,小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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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有三!”
這邊的花容,咬牙切齒,緊盯着那也拿到一條烤魚,正對着羅夕年咧着嘴笑的方有三,握緊了拳。
她眸子盯上了他腕上的金鈴铛,一絲詭笑在桃眸中迅速綻放。
甩手間,金筆已經在空中揮下。
她抓起筆,就對着鏡中的鈴铛下端拉了一條縫隙。
這邊,剛将外焦裡嫩的烤魚送到嘴邊的方有三,頓時被手腕上的金鈴铛“鈴鈴鈴——”震得差點兒失聰!
手中剛到嘴邊的烤魚,直接“吧唧”一下被驚掉到腳下的冰面上。
“!”其他三人也被唬了一跳。
畢竟那鈴铛的聲音太清脆了。
脆得仿佛整個魂魄都登時給心髒揪到了嗓子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方有三把鈴铛提到眼前看了一下。真是夠了,這鈴铛什麼品質,竟然自己開了口。
這鬼鬼吹噓的花判那根金筆也不過如此嘛,這畫出來的金鈴質量也太次了吧!
方有三嗤之以鼻,“砌”了一聲,從袖子裡摸畫出一張靜音符,就貼到了鈴铛上。
他從地上撿起那條魚,對着大家道,“招鬼鈴,不小心撞了一下,沒關系,已經封住了,大家快吃。”
小遇安一臉震驚的“哦”了一聲,這才又開心地吃起自己手中的魚。
“不是愛吃魚眼嗎?怎麼還留着?”羅夕年問。
“……”遇安腼腆地眨了眨眼,嘴裡剛咬了一口脆脆的肉肉,準備咽下去再回話。
一旁的棋布卻趁着剛咽下去一口肉的空檔,解釋道,“我知道我知道,好吃的東西要留到最後吃,對不對?”
“嗯、嗯。”看着小遇安點頭,棋布才對着他家爺道,“爺你知道嗎?那是希望。”
“希望?”方有三有點兒不理解,活了這麼多年了,吃個東西還能有希望了?
棋布點頭,“我小時候,沒有跟爺以前,是家裡的老幺,上面還有三位兄長。每一次炒菜,母親都會放一塊把子肉,但我們從來都不吃。你知道為什麼嗎?”
方有三吐了口魚刺,“你們不愛吃家養的?想吃野的?”
“!”
一息後。
“蠢材!是因為窮!那肉隻能看,不能吃!”
這音從背後冒出來時,頓時驚得方有三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小遇安的反應更大,直接就躲到了羅夕年背後,将那兩隻魚眼很快摳出來,囫囵吞棗就咽到了肚子!
棋布也差不了多少,悄悄站起,也站到了他家爺身後。
隻有羅夕年,笑着捋了下衣袖,道,“小娘所言不差,正是因為窮。那肉算是刷鍋肉,對嗎?”
棋布在他家爺斂眸望向他時,點了下頭,“嗯,對于那時的我們來說,這片肉是最有吸引力的,直到哪天看到那已經焦黑的不成型的肉被碾成了黑沫炒進菜裡,那才是最有希望的時候。”
花容已經從遠處站到了方有三背後,她悠然開口,“方道長,那你知道為什麼那是最有希望的時候嗎?”
“……”方有三覺得腦子已經宕機了,但他不回答肯定是過不了關的。隻能硬着頭皮道,“因為、因為吃上肉了?”
花容輕“呵”了一聲,下一刻,直接一腳踢上了方有三的腚。
在方有三幾個踉跄終于掉進了那個大湖坑裡,“撲通”一聲傳出回音時。花容才對着那濺起的冰水,桃眸微蕩,歪脖一笑,“愚笨不堪!那是因為第二天的菜,又有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