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夕年握緊了老太君的手,颌骨堅韌如鋒,抿唇道,“父親之事,孫兒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請祖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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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
從裡屋取出那卷紅綢書劄的嚴嬷嬷,将此物捧着遞給羅夕年。
羅夕年應聲接過後,打開書紮結繩。
是封書寫再普通不過的和離書,唯一不同的是,是拿紅綢作為低基,書的下角,父親已經簽過名,蓋上章。
老太君情緒不太穩,但還是極力壓着那絲心痛,慢慢道,“若是三娘子與你父親當真無實名,你便将此物給她,這羅府去留皆由她自己定奪。”
“是,祖母。”
重新卷好和離書,羅夕年将它收進袖中。
羅惜然也安慰着老太君道,“祖母别擔心了,這沈擇有我和二哥哥安頓,一定不會讓父親這恩情落人口實。”
話音剛落,守在門外的玉兒便推門走進屋子,繞過門前屏風後,對着幾位主子欠身施禮,“老太君、二爺、三爺,三夫人和小四爺來了。”
說話間,一披發紅影,牽着一個圓白團子就出現在玉兒身後。
正是花容和遇安。
從遇安口中知道兩位羅家兒子過來老太君院子請安後,她便拉着遇安一起,來湊個熱鬧。
畢竟心裡裝着事兒,總想探個明白。
——誰還不是個好奇鬼呢?
這邊一入門,花容瞧着諸位,便丢開遇安的手,卷衣行禮,道,“老太君康安。”
遇安拱手作揖,“遇安問祖母安,二哥哥、三哥哥安。”
羅夕年與羅惜然也一并起身,回禮道,“小娘安。”
老太君攬着手,“都莫要多禮了,快過來坐下。”
“三娘子來的正好,”花容坐到左側椅上後,老太君笑道,“方才還與嚴嬷嬷說,若是得了空,着然兒啊,去挑個使喚丫頭給你。正好兒,一會兒你若無事,也一起去看看。”
花容此時滿頭長發,隻被一根白錦緞子束着,面上亦無妝粉飾色,可她貴在長相出挑,年華正豔,紅衣襯膚,更顯脫俗絕美,這般狀态,雖不顯一絲邋遢,與冠發盤髻的娘子們相襯,也委實不甚端正。
玉兒正在奉茶,聽老太君這話,心裡有些難受,但還是面容平靜,無上他色。奉好茶水後,淺身退出,帶上了門。
花容回老太君一笑,道,“勞煩老太君憂心了。隻是擇兒一人慣了,不喜旁人伺候,老太君的心意,擇兒心領了。”
這拒絕之意,如此明顯。
聽在老太君耳裡,卻變了味道。心道:「看來這丫頭還在怪罪她那丫鬟死在然兒那院裡之事。」
花容桃眸輕閃,莫非這老太太昨天來她院子,就是為了問這事兒?
仆随主,一旁侍奉的嚴嬷嬷也以為花容還在怪罪此事。
昨日晌午,她與老太君才從盤談的下人口中得知,三爺的院兒裡昨日死了人。
死的正是三夫人的随嫁丫鬟,未未。
雖從未與那孩子打過交道,但終究是死在他們羅府的,還是三爺的院子,就算三爺那時正在老爺墳前守靈,可人言可畏,誰又能管得住誰的嘴?
如今三夫人拒絕再找丫鬟,顯然就是氣還未消呢。
老太君歎息道,“未未之死,你生氣也是應當的。這樣吧,就命然兒去徹查此案,還未未那丫頭一個公道。”
“不是——”花容剛準備說,我就沒有生氣。
羅惜然這廂見她如此,以為她要爆雷,直接就打斷了她的話,“祖母放心,然兒定當竭盡全力!”
——呵!
花容嘴角抽搐,搞笑呢?讓兇手當查案官?是要冤死個誰?
老太君連點頭,道,“好好。”對着花容道,“三娘子就放心吧。可你這身邊也不能沒得侍奉之人,玉兒你也見過的,她是羅家家奴之女,自小在羅府長大,就讓她先去你院兒裡伺候,往後你若碰上心儀的,介時再換她回來就是。”
“我真不需要。”花容道。
“祖母一番好意,沈小娘收下便是。”開口的是一直沉默的羅夕年。
羅惜然順着話緊接着,“就是。這燒水洗漱,鋪床暖屋,梳妝打扮,真少不得人伺候。小娘你就莫要推脫了。”
連着一旁安穩坐着的遇安也應和道,“是啊主奶奶,你若是能梳個好看的發髻,會更美得!”
說着,又笑得滿嘴露出珍珠牙。
——花容感覺吧,其實她并不是那麼愛美。
“行吧,先讓她給我梳個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