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的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旋即，緊繃的唇角微勾。

“有限？這種針對老子的術式，虧你想得出來。”

同樣發現自己的術式生效的五條直樹狂喜，可惜這喜悅在幾分鐘後就散了個幹淨。

在咒力耗盡後，無法突破無下限、體術也不占優勢的少年很快就敗北，被五條悟不留情地修理了一頓。

這次不僅是雙手，連雙腿也被卸了。

掐着少年的脖子，五條悟道：“術式雖然弱，但還有點意思，體術則是爛的要死——小鬼，就這點本事想打敗老子，沒個十年八年可不行。”

說完，他将五條直樹扔給躲在暗處觀戰的人，道：“你們也一樣，有想替五條則報仇的，現在就可以動手。”

一群小蘿蔔頭們臉色蒼白。

連他們之中天賦最強的五條直樹都撼動不了五條悟的地位，他們這些天賦更差的就算站出來了，也隻是自取其辱而已。

衆人沉默着背起五條直樹離開。

術式都準備好了，卻沒人應戰的五條悟放下手，蒼藍色的六眼裡沒什麼情緒。

臨走前，五條佑紅着眼圈，朝五條悟道：“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讨厭你！”

說完，小女孩哭着跑走。

背對着北野葵，白發的神子保持着雙手環抱的姿勢，半晌沒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五條悟突然轉身，走向安靜等待的少女。

他唇邊帶着一絲無所謂的笑，“等很久了吧，走吧，帶你去吃東西……”

“悟。”北野葵擡頭看他。

“嗯？怎麼了，剛才打架吓到你了？”五條悟伸手揪了揪她的麻花辮，“沒辦法，最強也有最強的煩惱啊。”

見北野葵不說話，五條悟手一頓，俯身靠近，直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害怕老子？”

北野葵搖頭。

“那是……讨厭老子？”

說完這句，五條悟第一次看到少女皺眉。

一向沒心沒肺的人，原來皺眉的時候這麼……

……讓人不爽。

他唇角勾起一個沒什麼溫度的弧度，“那還真是遺憾，老子就是這樣的人，現在想悔婚也晚了……”

帶刺的話剛落地，他卻像被狠狠紮了一下似的，沉默着垂眸。

有時候也會想，她究竟為什麼會喜歡他。

哪怕是自信有可以迷倒萬千少女的顔值，最強其實也清楚，自己的性格有多糟糕。

她們都受不了我，憑什麼你可以？

他不信邪，總想着再試探一次……

喜歡老子？那就證明給我看啊。

哪怕看到老子最糟糕的一面，都不能逃哦。

他是這麼想的。

可當看到她真的露出害怕的模樣時，他卻感覺心裡像缺了一塊。

就好像排隊等了很久的蛋糕，卻在輪到他時剛好售空；像練習了很久的抛接遊戲，卻隻在最珍貴的寶貝上失了手；像得到了所有人求之不得的六眼，卻更像得到了無解的詛咒。

真是……可笑的詛咒。

不屬于他的東西，強搶來也沒意思。

或許五條則那小子才适合她吧。

五條悟沒什麼笑意地勾了下唇，目光看似盯着她，仔細看去卻其實根本沒有焦距：“你的事，老子會讓爛橘子們解決，訂婚的事……”就算了。

然而話未說完，懷裡就撲進來一隻小兔子。

刹那間，六眼像定格在了眼眶裡，好半晌才恢複了轉動。

就發現小兔子努力墊着腳，伸長了小短手，想抱住他的後頸。

卻因為身高差，總是差一點。

卻還在努力夠着，毫無顧忌地向他伸着手。

這麼努力，如此燦爛的……

五條悟歎了一口氣，認命地彎下身，好讓兔子能輕松地抓住他。

“笨蛋……你到底要老子怎樣啊。”口中說着抱怨的話，流光溢彩的眼珠卻折射着點點日光，像盛着一泓陽光。

“不害怕，不讨厭，不悔婚。”

少女在他耳邊認真地，一字一句道，“喜歡這樣的悟，也想讓其他人都喜歡。”

瞳孔微縮。

他聞到鼻尖萦繞的淡淡香氣，聽到耳後熾熱的呼吸，還有落在耳畔，一聲又一聲，微小卻穩定的、鮮活的心跳。

盛夏的日光穿過樹葉落在她身上，金黃的發絲在他眼中是如此分明。

明明不是多麼烈的日光，他卻覺得鼻尖出了汗，眼睛也晃得有點花。

最後，他閉上了眼睛，放心地将腦袋落在她肩上，像是安了家。

直到肩膀被壓麻了的少女嫌棄地推他，他也不想離開。

他想，他或許不能放手了。

五條則也不行。

他想要親手，抓住這朵向日葵。

養在眼前，随時可以看到的地方。

藏起來，不讓所有人看到。

隻屬于他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