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自然都知曉那酒盞中是茶非酒，隻現下遞茶的侍女卻左右為難起來。薛蟠一聲叫破，甄寶玉亦是不滿，推開那盞盛着茶的酒盞，噘着嘴不言語。

索性還是甄夫人發了話，讓侍女換了酒來：“喏，吃吧，這回可真是酒了。”

薛蟠探頭探腦去看，聞得一絲香氣與方才他吃酒時一般無二，便也滿意地點點腦袋。他卻不知那盞中隻有酒香卻無酒味，适才甄夫人是将自己用過的酒盞給了侍女，再将茶倒入盞中。

唬一唬這兩個小鬼頭罷了。

見薛蟠點了頭，甄寶玉這才接過酒盞，學着薛蟠的模樣仰頭就往下灌，到底人兒小又是頭回喝酒，也不知是喝急了還是怎的，剛咽下肚就嗆了水咳嗽起來。

不大功夫小臉就變得通紅，吓得甄夫人趕忙放下寶钗，将甄寶玉抱到懷中輕輕拍背。薛蟠也不自在起來，扭扭捏捏蹭到甄寶玉跟前兒，手握拳頭敲打着自個兒的腦袋不知道說甚。

“沒，咳咳，沒事。”甄寶玉搖搖頭，沖着薛蟠犟嘴，在薛蟠面前他總是不願認輸。

“瞧把你給能的，沒事兒還咳嗽什麼！”甄夫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捏住甄寶玉肉嘟嘟的臉肉往外扯。

“沒事，對令。”早就被自家母親扯慣了臉，甄寶玉晃晃頭見甩不掉那隻手，便任由她去不再管了。

同喜拿着竹筒站在旁邊兒沒有出聲，這情景她是不便當那出頭鳥的，且看夫人們如何表态，她隻管遵命就是了。

瞅着同喜一動不動，甄寶玉倒也不惱，隻是又固執地出聲道：“對令。”

等了幾息，似是意識到此事同喜做不得主，甄寶玉扭頭朝向甄夫人，眼無波瀾聲色平靜，繼續說着那兩個字：“對令。”

“對吧對吧，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生出你這麼小讨債鬼。”甄夫人用力一捏，在甄寶玉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又對同喜說：“給他搖牌，省得這個榆木腦袋不松嘴。”

“還不是你給寵出來的性子，如今隻好自己受着了，可莫要賴到我們寶玉身上。”薛夫人嘻笑出聲，見縫插針調侃人。

“我不同你講話，從此刻起一盞茶内莫要想我理你。”甄夫人輕哼，也耍起小孩子心性來，當真不再理會薛夫人，隻叫同喜快些搖牌。

“啪。”

掉出一枚牌令，上書紅字“叁”。同喜将牌令拿在手中舉起向衆人示意，而後将牌令輕輕放到甄寶玉跟前兒：“是數‘叁’，還請甄大爺對個七字令，‘花’字位叁即可。”

“可聽明白沒有？”甄夫人笑道，“若是對不上來，隻管求求我，媽也許會幫幫你。”

甄寶玉狀若沒聽見，自顧在腦中想着，不大會兒就對上了，隻是口齒不甚清楚，因而一字一字從口中蹦出。

“菩提花開見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