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天生佛子”,張口如來閉口佛的,便是對個飛花令也要請如來湊個熱鬧。甄夫人是徹底沒了脾氣,總歸如今有薛家兄妹一處玩着,這個兒子也算有了幾分俗性,一時半刻的出不了家,便由他去吧。
旁的不說,甄寶玉一歲有餘便能對得出飛花令,也叫甄夫人好生長了番臉面。
酒過三巡,令也對了一圈,此時宴上之人清醒者少而面紅者衆。漸也到日落西沉之時,衆人紛紛起身辭别。
薛蟠吃了三杯酒,醉昏昏的反而顯出真性情來,一時抱着寶钗笑,一時又纏着甄寶玉鬧,口中直嚷着:“不要走,你是我薛蟠的弟弟,哪兒也不能去!”
又絮絮叨叨說了諸多,原來這薛蟠心中早就承認了甄寶玉,隻是一直變扭不願顯露,覺得自己先示好便落了下風,因而總是與甄寶玉鬧騰。可惜三杯酒就把心裡話都吐露出來,真真是吃酒誤事啊。
這頭甄夫人走時還要打趣寶钗幾句:“既認了我做幹媽,索性今兒就跟幹媽回甄家去住,老太太念着好幾回了,就想看看咱們寶钗到底是個什麼神仙般的人物。”
“诶?做什麼呢?什麼都沒有就想白白拐了我家寶钗回去可不行。”薛夫人笑着打岔,“不說則個良辰吉日認親,禮總是不能少的,禮呢?快點拿來!”
寶钗正被薛夫人抱在懷中默默看戲,不料還沒聽幾句,看戲又看到了自己身上,隻見甄夫人取下左手上一色澤通透的玉镯,二話不說就要套到寶钗手上。
“這是我到甄家時老太太給的镯子,這麼些年一直戴着,今兒既成了寶钗的幹媽,這镯子便先拿着,也算個改口禮,明兒我就再張羅認親禮來,必不能叫我們寶钗吃了虧。”
寶钗人小手也細,那镯子套了幾次都滑落下來,甄夫人幹脆将镯子放到寶钗手上讓她好生拿着。
“甄姨姨,這......”寶钗隻覺着手上的玉镯有些燙手,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甄夫人打斷。
“怎麼還叫我甄姨,方才不是已經認了我做幹媽,我這禮都給了,還不趕緊改口?”
甄家不是普通人家,若是真的認下這門幹親,日後兩家必要牽連甚廣,寶钗一時拿不定主意,未敢貿然開口。她扭頭跟媽求助,怎料薛夫人今日吃醉了酒變了性情,偏愛看熱鬧,隻負責拱火不負責滅火。
寶钗無奈隻得思忖着回複甄夫人:“長者賜不敢辭,隻是這镯子太過貴重,寶钗受之有愧。”
“給你就拿着,既不敢辭便不要辭了,就這麼說定了,待我回去和老太太商讨個好日子,咱們把這親認認真真給辦了,日後你也是我甄家的姑娘。”
甄夫人看出寶钗顧慮,便又開口安撫。
“小人兒家家的莫要多想,大人的事自有我們大人操心,你隻需要知道,往後啊,這疼你愛你的人變得更多了,隻管開開心心就是了。”
甄夫人走了,留下不知所措的寶钗和她手裡的镯子,素日裡早慧的寶钗此刻難得像個真正的孩子般。
“這才有個孩子的樣子,我的寶钗啊。”薛夫人抱緊寶钗,面上泛着薄薄一層淡紅,喃喃道,“我的寶钗啊,你隻要開心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