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熙,你們當真不同我一道出發嗎?”蘇義山騎在馬上與裴姜熙告别。
“嗯,我與伯玉在此等待心源寺的高僧過來取佛。”裴姜熙摸着馬的鬃毛,說:“放心吧,有伯玉在不會有什麼問題。”
裴姜熙繼而又彎起臂膀自豪地說:“況且你妹妹我也是練過武功的,普通小賊奈何不了我。”
蘇義山歡暢地笑道:“是為兄多慮了。”
“世熙就拜托你了,伯玉少俠。”蘇義山催馬行走,朝着王伯玉抱拳道。
“蘇大俠放心,我定護小姐周全。”
一切又一如往常,一人一馬,隻有馬蹄聲與身後沉重的劍匣作伴。
“義山哥。”裴姜熙突然喊道。
回過頭,隻見裴姜熙熱烈地揮動着手臂。
“黑山再見。”
“嗯,黑山再見。”蘇義山低聲答道。
裴姜熙與王伯玉目送蘇義山的身影消失在天際線。
王伯玉将背後的劍匣卸下,眺望着遠方問道:“換過來了?”
裴姜熙點了點頭。
“這把‘紫電’劍被你弄到手,”辛少伯斷定說:“賀家這下是徹底無望翻身了。”
“你都知道,看來這把劍曆史還挺長。”
“我知道的可多了,這把劍的主子當年也是我的手下敗将。”辛少伯神氣地說。完了仍不忘奚落幾句:“可惜這把劍和你相性不好,拿了也發揮不出劍的霸道。還是打不過白诘。”
“我可不像有些人,嘴上一套套的。連劍都摸不到。”裴姜熙嘴上也不饒過他。
“你……”辛少伯被嗆得沒脾氣。
“看好了,本小姐教你什麼叫做物盡其用。”又勝一局,裴姜熙快意地勾起嘴角。
“我們接下來去哪?”王伯玉問。
“去鑄劍城。”裴姜熙往酒家中走,心中開豁地說:“帶你們去南方的鑄劍聖地見見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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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劍城,某處不起眼的鐵匠鋪。
李樂天踩着輕快的步子跨過門檻。
“臭小子,又跑出城去鬼混了。”
孟季真每錘擊一次,臉上的陰影就短暫地驅散一次。汗水灑落到通體赤紅的劍身之上,一閃而滅的火星迸濺四散。
李樂天脫下身上整潔的衣裳,小心地折疊,再換上鑄劍的制服,回答說:“白跑一趟。”
“樂天,”一個聲音霍然從門口傳來,陶幼安懷抱着幾柄長劍站在門口探頭說:“你回來了。”
“孟伯伯。”看見了孟季真的陶幼安恭敬地欠了欠身。
“你抱着劍去哪。”李樂天一面整理衣裳,一面問道。
“城東有個不知哪來的人,揚言有人能斬斷他的劍就獎勵五百兩。”陶幼安抖了抖胸前的長劍,說:“這不,我拿了劍過去試試。”
“你自己煉的劍能行嗎?”李樂天調笑道。
“要不你的劍借我。”
“去,去,”李樂天擺手:“有錢我自己不賺給你賺。”
“你今天沒去?”陶幼安朝着李樂天使了個眼色。
“别提了。”
“你回來的正好,”陶樂天神秘兮兮地說:“我今天遇到辛小姐了,這會估計從我家取了劍剛出城,現在去追說不準還能追上。”
“我追人家幹嘛。”
“反正我告訴你了,去不去我可管不着。”陶幼安說,“不和你羅嗦了,我得趕去賺錢去了,不然一會讓别人捷足先登了。”
陶幼安轉身便要走
“等下。”李樂天停下整理衣物的手,從牆上取下了長劍,一把扔給了陶幼安。
“謝謝哥,”陶幼安接住李樂天扔過來的長劍,笑嘻嘻地說:“回頭成了和你五五分了。”
李樂天換回才脫下的衣裳,從衣櫃裡側摸出一個粉色劍穗,急匆匆往外走,說:“老爹,用一下你的馬。”
孟季真又一錘落下,亮光在李樂天身後驟然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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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劍城,城東。
賀子安的長劍劍鋒向上,放置在石制的支架上。劍身雖然有些劃痕,卻不見一處哪怕是細微的缺口。
長劍的周圍是一地散落的斷劍,長劍後王伯玉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坐到長凳上,左手穩着一塊方木牌。木牌之上寫着:
“一兩一斬,斬斷者獎銀五百兩。”
王伯玉與長劍的前方,人群漸漸地聚集了起來。
街對面的勸君茶樓,裴姜熙坐在二樓,喝着剛泡開的茶,饒有興緻看着街道上的人群,一個接一個的劍童正欣喜地抱着劍朝着茶樓的方向趕來。
與之相反,王伯玉的面前的劍童就不這樣的快樂了。
随着金屬頹裂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又一個劍童沮喪地退回到街邊。
王伯玉右手邊足夠裝下一個人的籮筐,筐底已經漸漸被銀灰色填滿,看不見竹篾的黃色。
圍住王伯玉的人群中,有失落的,有瞪眼咋舌的,還有一些躍躍欲試的。
韓藝祉在裴姜熙對面坐下。
“好了?”裴姜熙拎起公道杯斟茶,再從桌面将茶杯推向韓藝祉。
韓藝祉喝了一口,說:“消息都散開了,估計一會兒人也就慢慢過來了。”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又一兩白銀被丢入籮筐。
“我來。”一個稚嫩但精神抖擻的聲音響起。
站在王伯玉前方的不是别人,正是陶幼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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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女子就謝過樂天師傅了。”
“小姐言重了,祝小姐一舉奪魁。”
送走了來取劍的客人,李樂天看着一地的斷劍和鑄劍台旁呼呼大睡的孟季真,無奈地歎了口氣,繼續彎下腰收拾。
店裡的三面牆,兩面挂滿了長劍,一面空着。
又一人走到了門口,淡黃色的夕照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那人的身影跨過李樂天,一直延續到他身後的陰影中。
“不好意思,店裡今天歇業了。”
“孟伯伯又自己斬自己的劍了,”隻聽那人痛心疾首地說,“我就知道,早該讓他送我的。”
陶幼安兩手空空地走進店中,輕車熟路幫着李樂天拾掇屋子。
李樂天擡起頭看着失落的陶幼安,有些詫異地說:“你才回來?”
“是啊,”陶幼安想起了什麼,興奮地小跑過來,抓着李樂天的手臂,“還有沒有剩的?”
“什麼?”
“孟伯伯的劍。”
“喏,”李樂天擡手指向牆邊的長木桌。
陶幼安拿起長劍走到陽光之下檢視,果然沒有損毀,隻是劍刃上有幾處缺口。揮舞了兩下,陶幼安滿足地将劍裝進背後空置的劍鞘。
李樂天一把抓住兩眼放光的陶幼安,說:“等等,整理完了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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