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大奇功,要是憑一本劍譜就能都學了去。”林珍娜循循說道:“那傳承了幾百年,早就洩露光了。”
“你們的《長生訣》,恐怕也不是這麼容易修習的吧。”
“你說的很有道理,”俞烈說:“可是,折磨你這麼久,也沒吐露半點。現在一改前态,難保你不是眼見着劍譜洩露,想要在口述的部分給我下絆子。”
“我說了,拿走劍譜,沒有下半部你也練不成。”林珍娜平靜地說:“是否洩露對我們來說并不重要。”
俞烈沉思良久,忽地笑出了聲:“差點就被你個小輩繞進去了。”
劍間抵住了象無的心口,俞烈說:“李彥沒練成劍法不假,但恐怕不是你所說的原因。”
“你不許動他!”林珍娜怒目,催動體内的真氣。
“大不了我再抓一個煙雨樓的弟子關上幾日,不見得每個人都像你們幾個一樣嘴硬。”
林珍娜揮手,一道微弱的劍意射出。不過就連這微不足道的一點劍意,也在離她不到三步之遙的距離潰散。
林珍娜胸口一緊,一口鮮血噴吐了出來。
“我看你也活不了幾日了,”俞烈說:“就讓我送你們一程,在黃泉之下團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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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天邊卒然回蕩起了誦唱佛經的女聲。
聲音柔弱若水,卻又透露出金剛般的堅定。
俞烈,不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就算是他,此時此刻也無法斷定對方的位置。
“什麼人!”俞烈高聲喊道:“休要再此裝神弄鬼。”
“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裴姜熙并不理會俞烈,依舊誠心地誦唱着佛經。
俞烈發現這個聲音不是從哪一個方向傳來的,而是從每一個方向傳來。他越是探尋,越發現自己陷入了深淵。
一股涼意自下而上的從他的腳底升起,他知道自己不走,恐怕再也沒辦法脫身了。
但在此之前,象無和林珍娜必須得死,否則自己早晚也會被煙雨樓除掉。
“我今見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義。”
“大俠,救救小和尚!煙雨樓有重謝。”林珍娜察覺到俞烈眼中的殺氣,朝着天空嘶喊着,奮力地爬向象無。
俞烈環顧四周,長劍猛地朝象無的心窩用力刺去。
下一秒,一個出乎意料的聲音響起。
是金屬斷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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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從無念的額頭滑落,滑過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視線。
“師父,我好害怕。”年幼的象無伏在無念的背上,顫巍巍地說。
“睡吧,睡醒了我們就到家了。”
“可是睡着了,那些壞人追來了怎麼辦。”
“有師兄和師父在呢。睡吧,夜晚很快就會過去了。”一旁的象允溫柔地說。
象無趴在無念的背上眨巴眼睛:“師父和師兄不用睡覺嗎?”
“傻瓜。師父和師兄當然要睡覺。”象允伸手捏了捏象無肉嘟嘟的臉頰,說:“你忘了有睡羅漢了,你要睡着了羅漢才能顯靈幫助師父和師兄。”
“嗯!那我快快地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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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烈的劍沒有再沒入象無的身體哪怕是一寸。
那柄陪他征戰了十年的佩劍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斷掉了。
象無以一個奇異的姿勢起身,顴骨與額頭肆意地沐浴着月光,眼眶卻完全沒入陰影之中。
“黃!”俞烈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亂的神情。
話說了一半,馬上他又否定自己似的連連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象無緊閉着雙眼,嘴裡誦念着佛經,向着俞烈擊出連掌。
“你究竟是誰?”俞烈驚悸地呼喊道。
每一掌,都比前一掌更強大、更深重。
漸漸地,俞烈再也沒有餘力去思考對方是誰這件事情。
落在他身上的掌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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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珍娜看見,象無每擊出一掌,他的手臂周圍的空氣就被壓碎成金色的粉末一次,四散開去。
象無的誦唱和天邊空靈的女聲重合度越來越高,他的肌肉也慢慢被黃金色所覆蓋。
那些漂浮在空氣中的吞納月光的氣泡,就像尋常氣泡一樣,被金粉敲得粉碎。
天邊的女聲誦唱道:“須菩提!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祗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者,持于此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人演說,其福勝彼。雲何為人演說,不取于相,如如不動。何以故?”
象無右掌擊中俞烈的左胸。
倆人的誦唱的重合度也在此時達到最高。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俞烈受下最為深重的一掌,沒有倒飛出去。反而像是沒有受到任何沖擊,隻如同信衆原地虔誠地跪下,低下了他的頭。
夜晚回複了它本有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