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起挑眉,主動跳過方才的話題:“行,不談此事,林師傅今日身體可還安好?”
“多謝夫人挂心,一切安好。”
“如此便好,既林師傅在,午膳便做一道松鼠鳜魚吧。”
他道是什麼,原來是昨日沒吃到這道菜鬧的,果然是女人小家子脾氣,上不得台面。
林貴在心裡暗暗嘲諷,明面上不卑不亢回禀道:“回夫人的話,今日也怕是做不了了。”
“為何?”
“沒有鳜魚自然是做不了菜,這兩日陳管事都在市集去找過了,沒有買到。”
林貴非常自信,一個丞相府出來的貴小姐哪知市集裡有沒有鳜魚?還不是他倆說什麼便是什麼。
陳端也在一旁附和:“不是小人不肯買,是實在買不到啊。”
“是嗎?”白雲起慢條斯理地轉了轉手腕上的翡翠玉環,隻覺得溫涼光滑,“那我昨日怎麼在望江樓看見了?他家能買到,将軍府買不到?”
望江樓便是将軍府對面的大酒樓,客似雲來,每日不知要用掉多少條新鮮鳜魚。
“這……”陳管事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回話,隻能求助地看向身旁的林師傅。
“夫人有所不知,”林貴胸有成竹,“我在入将軍府前也曾在酒樓待過,酒樓的進貨渠道不同市集,有熟識的船隻特供鮮魚,故而望江樓有,将軍府沒有。”
“這樣啊,那麼,那日我讓香雲帶的話也沒錯了,還真是錯怪了二位呢。”
見夫人示弱,兩人立馬打蛇上棍,林貴道:“夫人還年輕,自然是不懂這些,香雲在廚房隻做切菜的功夫,自然也不懂了。”
竟是不管那話是什麼就全答應了下來。
沒腦子的蠢東西。
白雲起冷笑一聲,她那日哪讓香雲帶過話了,何況林貴因病告假不在府中,更是無從得知了。
“我記性不好,倒是忘記了那日說了什麼話,林師傅可否告知,免得我出口傷人還不知。”
陳管事隐隐察覺不對,那日香雲回來說夫人發火了,又提及望江樓有菜可補救,未曾說過夫人帶話這事。但林貴方才已是默認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貴自然不知了,但話已經出口,縱使是扯謊也要圓過去。可巧夫人又不記得,他怎麼說都行,沒注意到身旁陳管事的神情,已然脫口而出:“夫人隻道淮揚菜太過複雜繁瑣,既然鳜魚難得,以後便少做了。”
林貴龐大身軀擋住了瘦弱丫鬟,香雲聽了他的話便是瞳孔一縮,心中激蕩。
她當然知道根本沒有所謂的夫人帶話了,隻是看戲到現在,才隐隐察覺到了夫人的意圖。
“是嗎?我怎麼記得不是這句話呢。”白雲起故作頭暈,靠在太師椅上輕揉額角,垂下的密長睫毛擋住了她的眼色,将面前兩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似乎是讓人去買望江樓的松鼠鳜魚吧。”
遭了!
陳管事立馬接上林貴的話:“是、是有這句,夫人說府中不再做,以後要吃便去望江樓買。”
“那昨晚怎的沒有呢?”
她似乎是真的疑惑,年輕美麗的面容上滿是不解。
“因為、因為……”一個謊話需要無數的謊話來維系,謊話連篇的下場就是這二人已經被接連不斷的問題問得冷汗直流,其他人看他們的目光也愈發明顯。
白雲起慢悠悠地接話:“因為我根本沒讓香雲帶話。”
許是小丫鬟好意提醒可以買酒樓的菜來補,但既然這兩人不聽還胡編,就莫怪她了。
夫人話音一落便引起軒然大波,場下的人紛紛以眼神交流。
林貴連忙推脫,把鍋甩出去:“是香雲,是香雲故意編造的話,夫人,我不知道啊!我、我昨日告假了!”
說罷便抓住身後的香雲,強硬地把人拉了出來,眼神惡狠狠地盯着她。
陳端聞言暗罵一聲,這老東西還可以用告假的理由逃過去,但自己怎麼辦?!
白雲起看向身前踉跄幾步的香雲:“香雲,你可有話說?”
她上前一步,恭敬地朝夫人行禮:“夫人,香雲從未說過陳管事、林師傅口中所言夫人的帶話,隻是在禀告夫人後又向陳管事提議,可以去望江樓買夫人要的松鼠鳜魚回府。”
“既然是這樣,告假不在府中的林師傅又是如何得知的?”美人眉眼帶笑,桃色滿面,可如此美景卻沒人敢欣賞。
那兩隻蠢豬終于明白這是個套子,其中一隻卻仍不死心,繼續狡辯:“小人不是故意編造話來欺瞞夫人,實在是做不成松鼠鳜魚怕夫人怪罪才出此下策!”
“小姐,我回來啦!”
前廳外傳來道清脆響亮的女聲,老管家和孫婆婆已經聽出來人是誰,看向林、陳二人的目光已經不帶溫度。
遲遲手裡提着條尚且鮮活的鳜魚,她小心翼翼地護着魚到了白雲起面前,首次去市集買魚還有些興奮:“夫人,賣魚的販子可好說話了,特意在魚池裡給我挑了條最大最有勁的鳜魚!”
仿佛是要印證她的話,鳜魚有力地擺尾,甩出幾粒水珠,透着燦爛陽光格外顯眼。
“看來是二位能力不行呀,連遲遲都能買到鳜魚,要我看,陳管事的位子給遲遲做也是可以的,反正也不用動腦子。”
唱了好大一出戲,白雲起也累了,沒說怎麼處理這欺上瞞下的兩人,将後事交給老管家,便帶着遲遲回院子午睡了。
風輕雲舒,正是個午睡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