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間，趙樂志劈完一堆幹柴便躲到了屋檐下面，兩隻三角眼左看右瞄，生怕哪出不起眼的地方又冒出個人和自己說話。

自從（被強迫）接受那個女人所謂的“改造計劃”後，自己每次開口說話前都得細細考究一番，生怕說錯了又挨幾巴掌。

想到這裡他都憋屈地不行了，就連這店的小屁孩都敢怯聲怯氣地指他話中的錯誤來，自己堂堂百戶究竟是為何會落入這個下場？

早知道就不聽那幾個老婆子亂吹噓跑來這冰人館了，害得他現在成了什麼樣子！

趙樂志想躲清閑也沒用，冰人館連書社再加上打通的後院也總共就那麼大點地方，隻要他沒跑出去，找的人又不瞎，再怎麼躲也徒勞。

大山包很快便被揪了出來，是那個女人身邊膽大包天的丫鬟。

遲遲找到了人便按照小姐的吩咐給了他一張新的計劃書：“看吧。”

得虧這家夥雖然像土匪但不是真土匪，多少認識幾個字，不然遲遲還得給他一字一句地念出來。

趙樂志很快便看完了，隻是不太懂意思，拿着紙指着那幾個詞問：“什麼叫能人言但不能人事？”

遲遲不太優雅地翻了個白眼給他：“意思就是你能說人話了但不會做人事。”

“你看看你，那日上門要是不擺出一副踢館的架勢在門口大叫，怎麼會被好心人叫來巡邏隊一陣收拾？”遲遲反問，數着手指列舉他的問題，“這幾日你捏壞了五雙筷子，吓哭了黃小七三次，驚吓到章老爺子四次，就連昨日有大娘上門想請黃掌櫃做媒，一進門看見你那兇殘的樣子也被吓跑了！”

不數不知道，一數吓一跳。短短幾天這家夥竟惹出了這樣多的麻煩來。

遲遲看他的眼神滿是恨鐵不成鋼：“走吧，小姐有任務要交給你。”

任務？

沒想到出了軍營還能聽到這個詞，趙樂志滿心疑惑地跟着小丫鬟走了。

店裡白雲起正在跟黃掌櫃學打算盤，以前在牽手公司，不管多複雜的數據，拉個表格就解決了。但現在來了這沒有計算器的地方，稍微複雜點的數她看着就打腦袋。用毛筆打草稿也不方便，隻能把這算盤從頭學起。

蔥白嫩手在黑木小算盤上噼裡啪啦地敲打，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

趙樂志聽到這動靜卻是縮了縮脖子，一臉畏懼。

白雲起擡頭看他這熊樣不禁挑眉：“還怕算盤？”說着還揚起算盤在他面前揮了揮，故意要吓他。

趙樂志正色道：“當然不是！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會怕這小東西。”

這大小适中的算盤放他掌下就跟迷你玩具似的，根本沒有殺傷力。

趙樂志怕的是愛打算盤的人，往日在軍營裡最怕的就是整日拿算盤敲來敲去的軍師，老狐狸似的淨找他麻煩。

“把這個拿上，”白雲起随手扔了一吊錢過去，被趙樂志穩穩接住，“一會有早市，你去買五斤豬肉……”

她提了一長串的要求，竟然是要面前這軍戶大漢去買十幾樣菜回來。

趙樂志聽傻了，一手舉着錢一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跟她确認：“你要我去買菜？”

白雲起眼皮子都沒撩起來：“怎麼，買個菜還把你難倒了？”

“男兒當遠庖廚，我堂堂百戶怎麼能跟小婦人一起擠菜市！”他頭一次表現出這樣強烈的不滿，舉例說明了男人不能買菜的種種道理，話講得倒是很有條理，也有禮貌。

看來第一階段訓練的成效不錯。

“男人怎麼了，買菜怎麼了，有本事你不吃飯啊。女人做得你做不得？”白雲起理完手裡的賬本方才擡頭，語帶諷刺，“你可知這世上有多少男人自己買菜下廚，若是不屑與女人為伍，那便不必成親了。連這點小事也不願做，沒點男人的大氣擔當。”

趙樂志不知這女人怎麼能從買菜扯到是不是男人這事上，但眼看着小丫鬟和小屁孩看自己的眼神不對，似乎帶着點鄙視和不屑，心裡便燒起了一股火。

見他開始動搖，白雲起又添了一把柴：“你以為看買菜是小事，若你這次能按原價買到我要求的菜回來，中午吃什麼菜随便你點。”

“這有什麼難的。”趙樂志不屑，隻聽說過按打折價買新鮮菜難，按原價買有什麼難度？

“當然還有要求，你去了不許說話，老闆說是多少便是多少。走前再按照标價把少的錢留下，不許聲張。”

這條限制也不難，趙樂志提着黃掌櫃的菜籃子滿懷信心地出發了。

遲遲目送他昂首走遠，湊到自家小姐身邊發問：“小姐為何要這樣安排呀？”

“遲遲，你認為他現在離我的要求還有多遠？”

遲遲思索了一會才道：“小姐要從言行上改變他，目前說話是正常了，但行為嘛……”還跟原本沒什麼兩樣，甚至因為這幾日過得憋屈，脾氣還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