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懷仁立馬掏出了婚書呈上去,官老爺看後便給出了令牌讓衙役将馬懷仁口中的軍戶和黃伏苓帶來。
這時馬懷仁身後的冰人李婆婆開口補充,蒼老的聲音如同尖銳指甲在朽木上亂刮:“大人且慢,應将青梧巷的冰人館掌櫃一并傳喚。”
“這又是為何?”
“大人,那軍戶本是想找冰人館介紹婚配,冰人館的黃掌櫃對京城一片的情況極為相熟,便是故意将已有婚配的黃伏苓介紹給了軍戶。故而冰人館是知法犯法,也該帶到這來聽審。”
府衙外的百姓民衆聽了也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我早知道此事了,這馬公子竟然能忍到今日才來狀告,怕不是想再給這奸夫□□機會,可惜對方不領情啊!”
“那冰人館的黃掌櫃我也認識,不像是這種人啊。”
“你懂什麼,知人知面不知心,收了錢什麼都好說,便是昧着良心的事也照做無誤。”
衙役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帶來了馬懷仁狀告的三人。
趙樂志的百戶官職雖比堂上的官老爺低,但身為軍戶脾氣自然比文官更沖。此時他卻也是幹淨利落往黑石闆上一跪,他的俯首讓堂上的官老爺竟是松了一口氣。
黃掌櫃活這麼大了今日也是頭一次上衙門,雖說心裡有數,但跪在地上還是兩股戰戰,幾愈發抖。
黃伏苓這未出閣的小姑娘倒是平靜,跪在堂下腰杆挺直,自帶一種鐵闆铮铮的骨氣。
章老爺子明面上是冰人館隔壁書社的掌櫃,便未受此事牽連,與看戲的百姓擠在一起,側頭盯着另一邊的兩位冰人老婆子。
官老爺道:“現人已到齊,你們三人可知今日是為何被狀告?”
“回大人的話,民女/小人已知。”
“那你們可有辯駁之處?”
黃掌櫃首先開口:“雖然趙樂志曾委托小人幫忙尋找合适的婚配之人,但他與黃茯苓相識并非小人介紹。”
趙樂志跟在後面辯解:“小人與伏苓乃是菜市初認、真心相愛,并不知她已有婚約。”
黃伏苓跪在一旁沉默不語,似乎是已被情郎和黃掌櫃背刺傷透了心。
一旁的馬懷仁和身後兩個冰人對視一眼後便怒罵起了那兩人:“無恥之輩,你們分明也參與其中,竟然讓黃姑娘一力承擔這事,妄圖撇清幹系!”
他看向有小家碧玉之姿色的黃茯苓,緩了神情、柔聲勸道:“黃姑娘别怕,若你真是被逼迫的,便隻管說出實情來,這裡有大人做主,不怕他二人對你下黑手。”
圍觀的民衆跟着他一起點頭,紛紛出言勸着小姑娘不要再執着于薄情郎。
這小姑娘與其餘二人相比,一看便知是涉世未深,恐怕是遭人哄騙才幹出這等錯事,還能悔改。
韓婆婆也勸:“自定下婚約後數年不見,你這丫頭年幼被蒙騙也情有可原,隻要你誠心悔過,我相信馬公子不會追究你背棄婚約之事。”
可無論衆人怎麼勸,黃伏苓都沒有半點聲色動靜,直到議論聲漸漸平息,官老爺問她可是被蒙騙才擡起頭來。
馬公子看她的眼中帶着幾分驚豔與癡迷,心裡漸漸火熱起來,隻要她順着自己這方的話一說,便能脫罪,到時候再培養感情、将她培養成端莊大方的夫人也亦是不遲。
黃伏苓依舊平靜,帶着點點雀斑的白皙臉龐上看不出失意與傷心,她鎮定道:“趙樂志與黃掌櫃所說之話的确屬實,他們二人不知我已有婚約。”
此話一出滿場噓聲,馬懷仁捏緊了拳頭,方才看着她還帶着眷戀的眼神此時變得極為陰冷。
真是不知悔改。
李、韓二人暗地裡搖頭歎息,這樣好的脫罪機會都遞在這小姑娘眼前,她竟然還不珍惜,以為自己一力承擔便能将其他人撇清嗎?
這怎麼可能?若真被她給攬完了罪名,便白費了她們這段時間的布局了。
韓婆婆動了動跪得略微發麻的腿,正準備繼續抛狠料拖他們二人下水,卻被一道聲音給打斷。
這道聲音冷靜無比,用十分平靜的語氣道出了一個真相。
“他們二人的确不知我有婚約,可我、黃伏苓,亦是不知自己有婚約在身。”黃伏苓冷冷道,看着官老爺手旁的鮮紅婚約書面無表情。
竟然連當事人都不知道有這事!
官老爺疑道:“這怎麼可能,自律法改進後,婚約書需未來成婚的兩方同時簽署,連父母代替都不行。”
曾有律法規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要父母同意便可立下由法律效應的婚約,拿着婚約書便能到官府登記成婚。
可自當今聖上登基後,一度大改律法,不顧百官反對硬是将這罔顧當事人意願的律法給改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