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走停停,間或打打鬧鬧,一會後便走到一處荒涼的庭院。
說荒涼也怪,這院子光從門面看便知裡面住的是富貴人家,門口兩座石獅子耀武揚威、紅漆的門柱落了一層灰,透着點人去樓空的凄涼。
方修遠帶她走了進去:“十天前這家的老爺和女婿已下獄,但罪不及女眷,當家主母遣散奴仆後便帶着女兒回鄉去了。”
他說這話時總忍不住去偷瞄白雲落的神情,不管他說的如何,這人臉上始終淡淡。
“……所以,你為何想來這?”
白天收到信時方修遠便開始琢磨,可他這腦子隻有打仗時才靈光些,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她為何要來那負心人待過的地方。
總不至于是想借物思人、觸景生情吧?
方修遠暗搓搓地想着,一時沒注意便落後了一步,額頭出來傳來一點悶痛,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人十分委屈:“你打我?”
白雲落踮起腳尖又給了他一下:“若世上的打手都像你這般傻,早就餓死了。”
“你才不會讓我餓死呢!”
兩人兜兜轉轉來到庭院裡另一處屋子,屋門上還挂着泛灰的喜字,看着便不吉利。
白雲落卻主動推開門走了進去,此處小院像是已被毛賊光顧了幾次,滿屋擺件雜亂不說,地上更是散了一層不值錢的物件瓷片。
方修遠攔住了她:“别進去了,你要的東西怕是已經找不到了。”
她從他身後探出個腦袋往裡面仔細瞧了瞧:“确實。”
方修遠還欲勸幾句讓她打消進去的念頭,卻不料這人自己先放棄了,拉着他衣袖就往外走。
“诶诶,這就不找了嗎?”方修遠放松身體任由自己被拉走,嘴上還意思意思問了幾句,“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你這麼記挂?”
白雲落頭也不會:“定情信物。”
啊?!
方修遠立馬刹住腳步,轉身就要竄回去。
白雲落差點沒拉住人,不解道:“不是找不到了嗎?”
“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再找一下,萬一呢。”
方姓打手十分敬業,讓雇主在院子裡等,自己在屋裡到處翻找,落得滿身灰。
他從書房翻到卧室,又從卧室翻到書房,甚至連院裡的下人房都想翻兩下子,卻被雇主給連忙叫停。
“别找了。”
方修遠回頭,臉上灰撲撲的,還帶着汗,十分狼狽,神情卻很執拗:“再等等,能找到的!”
白雲落無語:“就是一塊玉佩而已,沒了就沒了。”
“那可是定情信物……”
他還欲辯解,卻被打斷。
“那好,現在它就不是定情信物了,我說了算。”
她難得強硬,也不嫌棄這人髒了,硬是把頂大個男人給強拉了出去。
方修遠仍有些不甘不願,打算把人送回去後再來找找。
白雲落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無奈道:“真的不必找了,我……已經不在意了。”
“不在意還寫信來找我……”方修遠嘀嘀咕咕,在雇主凝視的眼神中聲音低了下去,“就算不當定情信物了,好歹也是塊玉佩,值錢的!”
“你若想要,我那還多得是。”她從不在意外物,身上的飾品都是朝朝一手操辦,那日身上别無長物,便将身上唯一的玉佩當信物給了出去。這次也隻是突然想起了這回事,能找到便好,找不到也無妨。
總歸那人已經入獄了,此生再不會相見。
白雲落想着從姐姐那得來的消息,随口說起玉佩的事:“隻是塊尋常料子被巧手的工匠雕刻成了鸢尾花的形狀,本身并不值錢。”
“……鸢尾花?”方修遠的神情有些奇怪,“是藍玉料子,鸢尾外有玉環相扣,尾端用朱紅線繩系着紅瑪瑙的玉佩?”
白雲落緩緩扭頭:“你怎麼知道?”
方修遠心底倏然炸開如煙花般絢爛激烈的欣喜:“我撿到了!”
“就這麼簡單?”白雲落懷疑。
當然不是。
就,他在聽到内情後又被将軍派去調查此事,某次撞見那負心漢赴宴後醉酒而歸,忍不住将人拖到巷子裡報以拳腳時撿到的。
對,撿到的。
誰撿到就是誰的。
方修遠理直氣壯,心情甚好,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雲落盯着他後背:“還給我。”
“哎呀,就是塊玉佩,又不值錢,丢了就丢了嘛。”方修遠開始耍賴皮,“大不了我送你塊别的,鸢尾花是吧,回去我找找有沒有配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