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的管家匆匆忙忙指揮家丁将新姑爺送來的禮品搬運進府,一趟又一趟,吸引了不少過客的目光。
“今日白相府中怎得這樣熱鬧?”過路人問。
在對街開胭脂店的老闆娘一掃粉色絲帕,帶來的花香熏得過路人打起了嘭涕。
“已經熱鬧了小半個月了,自從白府的二小姐定親後,時不時便能見到這樣送禮的馬車停靠在街邊,流水似的绫羅綢緞、寶箱錦盒一批一批地被送進去。”
“怎麼,眼紅了?”
“去你的,我就看看不行嗎?”老闆娘翻了個白眼,又揚起手帕在過路人眼前揮了揮,報複完後才一扭一扭的回了店。
胭脂店裡,要送去白府的新貨被整齊地羅列打包,還系上了喜慶的紅綢緞。
此時的白府,白夫人帶着管家清點禮單,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白右相也啧啧稱奇,捋着胡須打小算盤:“想不到這小子家底挺厚。”
雖說新女婿是難得的良人,但自從他帶着大女婿上門提親後,白右相就看這位不太順眼了。
這或許是每個老丈人看女婿的通病吧。
總感覺女兒被搶走了一樣。
好在,新女婿是個心大的,不僅沒感受到老丈人些微的不待見,還往白府跑得更勤了,日日帶些新奇玩意上門哄小未婚妻。
這不,就算人走了,也依舊有東西上門。
白夫人嗔怪道:“有這樣的女婿你還想怎麼樣?前途無量,人又老實讨喜,對我們雲落更是沒得說,你就别沒事找事了。要我說,你當年上門時還沒修遠做得好呢,就是個書呆子。”
被夫人口舌讨伐了一番,白右相又覺得,似乎是這樣道理。
如今兩個女兒都有了好歸宿,他該高興才是。
“雲落呢,她怎麼不來看看?”新女婿送來每一批裡總有一箱子是單獨給二女兒的,好像是些小孩喜歡的、稀奇古怪的物件。
往日都是那小子直接送去竹園,可這次人沒來。
白夫人剛想叫丫鬟給二女兒送去,人就自己來了。
剛入秋不久,京城從炎熱中回過神來,撒了些許陰涼。
少女身着淡青色的蘇繡月華錦衫,一頭青絲随意地被挽起,單用一隻素白發帶和淺藍玉簪固定,十分素雅。
她輕飄飄地走來,向父母行禮後便自己去翻找禮物堆,待看到熟悉的錦盒時便伸手掏了過來。
也沒有要當場打開給老父親老母親過過眼的意思,白雲落抱着東西就要走。
“诶,等等。”白右相叫住了女兒,搓着手擠出笑臉,“那小子又寄了什麼東西來呀?”
白雲落動作一頓,默默把錦盒往懷裡塞了塞,可惜這次的盒子份量不小,再怎麼掩飾也依然露了個盒屁股出來。
白右相瞄見了她的小動作,被氣得吹胡子瞪眼:“嘿,你這孩子,我難道還會搶你的不成?”
“女兒不是這個意思。”白雲落垂眸,背對着老父親悄悄開了個盒子縫往裡面快速地看了一眼,随後才轉身将盒子打開,在老父親面前晃了晃。
盒子裡裝着幾本民俗小冊子和九連環,邊角裡還散落了幾顆花色罕見的石頭。
這下看見了,老父親的興趣也消了,隻道兩個都是孩童心性,一個在外見了稀奇的小物件就要往家裡寄,一個拿到了還躲着不讓父母看。
幼稚極了。
回到竹園,白雲落打發朝朝去小廚房,自己坐在涼亭裡先是拆開盒子,将所有的物件都拿出來擺在一邊,從袖子裡拿出方才收到的小紙條,仔細看了幾遍後,又拿出剪刀開始搗鼓錦盒。
她仔仔細細地找了半天,終于從錦盒的夾層裡掏出了一封厚厚的信件。
拿着信,嘴角終于洩了幾分笑意。
“展信佳,見字如見吾……朝露城的飯食一點也不好吃,我都瘦了!張媽做的醬腌菜還沒好嗎?”張媽是白府的老嬷嬷,一手醬腌菜的手藝出神入化、無人能及,訂親宴上方修遠被那一盤醬腌菜給震得連烤肉都不愛了。自他請去朝露城駐守後因當地飯菜不合口味,食不下咽,更是想念白府的醬腌菜了。
白雲落算了算日子,張媽前些日子新做的醬腌菜應該能趕上這批去往朝露城的車隊。
“……朝露城和莫伊、阿茲兩個草原部落接壤,遊牧民族的漢子大多高壯,極其擅長馬術,就是體毛多了點。上次抓回來的俘虜熏得兄弟們把他丢進水塘裡涮洗了幾遍才去味。要是還洗不幹淨,怕是得借夥房的八角桂皮腌一腌才行,就是不知道夥夫肯給不……”
“……離開京城已一月有餘,說來也怪,以前我并不在京城常駐,離開後也不會懷念。可這次,短短一月間已數不清想了多少次京城的風光了。空下來細想,才發覺我想的不是京城,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