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回将軍府,白雲起心裡還想着那句,萬民供養。
這句話不單單隻提了長安,在場的每個人似乎都被“萬民供養”所束縛着。
皇帝作為一國之主,在享受權利的同時,也必須為國民謀利。
皇後作為一國之母,要以身作則,擔起天下女子的榜樣。
太子作為未來的國主,自小苦讀詩書、習武練體、運籌帷幄。
就連徐昭也不例外,徐家滿門忠烈、無一善終,可他依舊走上了祖輩的老路,沙場奮戰,足以殒命的傷受了一次又一次,可他、可他……
還是做了将軍。
有時候不是你想不想在這個位置上,是沒辦法。
白雲起是懂這個道理的,但她總覺得……這事應該還是有别的法子。
國宴結束後,官員們緊接着上朝,随之而來的,還有朝露城等邊境傳來的線報。
數個八百裡加急的線報呈于朝堂之上,文武兩邊都快吵翻天了。
“要戰就戰,怕他們作甚!”
“我泱泱大國,連昔日的草原之主—匈奴都能擊破,還怕這幾個小崽子似的部落?”
“有這麼容易?能在草原上生存下來的會是普通崽子嗎?我看那是狼崽子,小心以身飼狼了!”
“要戰,就要出人出錢,可大啟才停戰一年,百姓們才開始休養生息,哪還有能投入的人力财力!”
“若能結兩晉之好,既能借柔然之勢還能得利,有何不好?”
“柔然現在已有昔日匈奴的脾氣了,竟敢用公主和親要挾我朝與之結盟,若這次輕易答應了,往後柔然再有動向,還得顧及公主的安危,我看此事,不妥!”
兩方吵吵鬧鬧,無論是文官武官都有贊同或者不贊同的,但總的來說,還是和親派占據多數。
無他,實在是與匈奴的戰争給大啟帶來的損傷太大,若能與柔然達成結盟就能少出幾分力。
徐昭站在武官之首沉默不語,太子亦然。
皇帝微微擡手:“好了,别吵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充滿威嚴,朝堂瞬便安靜下來了。
朝臣們都等着皇帝發話,由她決定公主的去留。
徐昭與太子更是沒有以往的謙遜,兩雙眸子緊緊地盯着龍椅。
“太子說說這事該如何去辦?”
他把這個問題抛給了兒子。
太子眼睛一亮,上前一步迅速接上了話:“父皇,兒臣以為此事不妥……”
他沒來得及說出理由就被打斷,皇帝又看向徐昭,也問:“徐将軍呢?”
“臣亦以為公主和親之事不妥。”
徐昭沒說原因,隻是站定在武官之首,安靜地等着宣判。
“好啊,你們都覺得不行,”此處的你們顯然是在指朝堂上與他最親的兩個人,“你們以為,朕願意把唯一的女兒給出去嗎?!”
皇帝勃然大怒,手中奏折被怒擲而出,灑落在地面。
百官倉惶跪地,徐昭單膝下跪,目光卻往散落的奏折堆上一掃,神色一寒。
太子也看到了,兩兄弟不留痕迹地對視一眼,心裡又有了計量。
朝堂上安靜極了,沒人敢說話,生怕觸怒了皇帝。
這時,殿外卻傳來喧嘩聲,李公公慌亂的聲音從外傳來。
“公主,這可使不得啊公主,您不能進去!”
但顯然,李公公的努力沒有奏效,他企圖用滾圓的身子拖着公主阻攔她,卻被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開。
是長安。
她疾步走到殿中,一掃跪拜的朝臣和哥哥們,嘴角一撇:“父皇不必為難他們了。”
“我隻想問,大啟真的需要用我這個公主去換暫時的和平嗎?”
她這話如晴天霹靂一般砸下,驚得朝臣紛紛擡頭看公主是不是被氣傻了。
衆所周知,做官要會說漂亮話,就算看透了某事的本質,也不能就這樣大張旗鼓地打直球。
這是為官之道。
同樣的,一個沒有實權、仰仗萬民供養,仰仗父皇鼻息生存的公主,她、她怎麼敢的?
皇帝也沒想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會出自女兒之後:“你,你敢再說一遍嗎?”
“怎麼不敢,”長安冷笑,“大啟是否已經艱難到要拿公主換取和平的地步了?若真是這樣,我無話可說,随諸位差遣便是。”
差遣這個詞也是夠髒的。
有武官想,公主分明沒說一個髒字,可卻好像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頭。
皇帝被女兒氣得頭疼:“把公主帶回去!”
長安被軟禁了。
白雲起早從徐昭那聽說了早朝發生的事,真是一點也不出乎意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