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白雲起今日也攜其夫回來了,隻是兩人一切如常,看不出什麼。
幾人吃了早茶,說起往後的打算。
方修遠道:“皇上有意派我去江樂城駐守三年。”
江樂城位在大啟中部,不靠近邊境和西北戰場,是個中規中矩的小城。
但因近年來戰亂,有鼠目寸光之人認定大啟氣數已盡,便起了占山為王的意圖,帶着雜兵逃進深山自立為王,幹起了攔路搶劫的勾當。
徐昭也聽聞了此事:“江樂城匪首占山為王已有兩年,但一直以來沒犯下大事,朝廷便未派兵剿匪。”
現如今四海歸平,國外諸國俯首稱臣,大啟便有了空閑來收拾些自家雜魚。
總的來說,這任務難度不大,派方修遠這個最近屢立奇功、風頭無限的将領去便有了些下放曆練之意。
隻三年,三年後歸朝便又能往上升一升,若剿匪順利,便是提前回京也可。
剿匪總歸隻是個提拔的名頭。
而他這一去,自然是想帶上新婚妻子的,白夫人略有不舍,小女兒才出嫁不久便要離家,她總歸是放心不下。
白雲落卻道:“娘,這些年我飽讀詩書,對大啟名山江河的風光爛熟于心,可未曾親眼見過。”
此次于她便是個極好的機會,方修遠曾問她是否想親眼看看京城之外的大好風光,他做到了。
許是文人雅客都有這樣的想法,白右相拍了拍夫人的手,提起了當年往事:“你可還記得,當年我高中狀元後,皇上派我去雲南……”
白夫人還記得那段往事,即使她一生順遂,也不得不承認,那段時光着實快樂。
故此,白夫人漸漸放下了心,給了女兒自家商隊的令牌,方便她離京後傳信回家。
這頭,白家三母女在商讨去江樂城赴任後的衣食住行該如何安排,方修遠插不上嘴,便去看自家将軍,見他獨自悶頭喝茶,便知這是還沒和好。
他湊到徐昭身邊小聲詢問:“嫂子還在生氣?”
徐昭盯了他一眼,搖頭。
白雲起早就放棄了和徐昭較量,恢複了日常态度,該怎麼樣怎麼樣,仿佛隻有他還在為“和離”之事耿耿于懷。
連方修遠都替他着急:“怎麼回事啊,都半個多月了還沒哄好,将軍你行不行啊。”
徐昭看這人滿面紅光、洋洋得意地質疑自己的能力,拳頭頓時發癢,恨不得當場打在這欠扁小子身上出出氣。
或許是已經成婚、有了家室,方修遠自覺和他家将軍在這方面處于同一個水平,往日不敢說的話此刻也敢了。
他将徐昭拖到白府小花園,向他傳授哄妻之道:“這娘子都是寶貝,得小心、用心、耐心哄着。你想,嫂子和雲落在出嫁前都是家裡嶽父嶽母的掌上明珠,從未受過氣。若嫁給你之後還要受氣,哪有這樣的道理?”
“小心一個哄不好,嫂子就和将軍你和離了!”
這句話說到了徐昭心坎上,他怕是就是這樣。
見他神色松動,方修遠再接再厲:“所以呀,要順着哄着,不要鬧什麼别扭了,家和萬事興嘛。”
“再說了,将軍婚前并未與嫂子好好相處過,比我便差了一等,更是要好好對待、将嫂子的喜好厭惡都熟記于心。若有什麼矛盾,也别想着男人不低頭了,早早解決矛盾才是正經事。”
“我見将軍十分喜愛嫂子,可嫂子是否知道?這女子啊,需要安全感,若你愛極了卻不說,她不知道,那豈不是白愛了?”
這句話讓徐昭恍然大悟,如仙人撫頂、醍醐灌頂。
得讓她知道,知道非她不可的心意,或許這才是不提和離的關鍵。
方修遠見他振奮精神便知道這人是悟了,不忍得意一笑,什麼嘛,雖将軍早成婚一年,但在夫妻間處世之道上的悟性還不如自己呢。
莫名覺得高了将軍一頭,驕傲.jpg
半月後,方修遠領旨離京,攜帶其妻前往江樂城赴任。
白雲起給妹妹送行後,又收到了長安要離京前去封地的消息,隻覺得不過一月身邊熟悉的人便走的走、散的散,心境難免低落。
此時徐昭走上前來與她并肩,偏頭打量她落寞神色後忽然開口:“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各有各的去路與歸處。長安已經長大了,是時候肩負其她作為公主的擔子。”
白雲起也知這個道理,她并不是沒有與他們再相見的機會。方修遠三年後必然與妹妹歸京,而長安在國誕、除夕等大節也會被召回赴宴,總歸還有相見的機會。
但她就是有些難過。
一點點而已。
徐昭歎了一口氣,墨色衣袖悄然移至兩人中間,那隻大手抓住了微涼的小手,暗自用力握緊。
白雲起一驚,連忙轉頭看她,兩人已許久沒有親密接觸,雖這段日子徐昭的态度有些緩和了,但貿然被抓住手,她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這是不想鬧别扭了?
她琢磨不透,索性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任由他拉着走,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徐昭心裡也有些忐忑,太久沒碰過她了,方才見她難過才沒忍住,現又怕她嫌棄自己。
那天聽了方修遠的肺腑之言後徐昭便開始轉變态度,未避免生硬,他就從小做起,生活飲食、喜好厭惡等方面一點點入侵。
但讓他糾結的是,或許是自己前段日子過于冷漠,以緻于她對自己所作的這些小事并沒有什麼變化。
對此,徐昭也有些喪氣。
就算此刻拉住了她的手,卻也怕她嫌棄或是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