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愣在原地,癡癡看着眼前緩步走來的人,無數的花瓣為她落下,如簾遮她眉目,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掀開這花簾。
謝姰踩着滿地桃花下山,卻見逆流的人群中,有一人站在她前方,伸手正接簌簌花雨。
他顔色濃豔,眉目如畫,尤其是那胭脂紅的唇,就算用最純粹的朱砂,也難以描畫出那樣豔烈的唇。
他怔怔看着前方,眼裡盈滿了燈色與花色,似有柔情萬種,绛袍紅唇,脂玉眸星,這般濃豔的少男模樣,讓謝姰眸光一閃。
她歪頭笑着對折露道:“你看那人,怎麼傻楞在那裡?”
折露也看過去:“扛着糖葫蘆,是不是賣糖葫蘆的?”
謝姰搖頭:“看他穿着,不太像,那是新造的雲緞,不是尋常人家穿得起。”
折露疑惑:“那他幹嘛傻愣着啊?”
楚聿視線不敢久留,他的呼吸輕重不一,時而急促,時而近乎消失。
移開目光,他卻又不知該放在何處,隻好望着桃花之間的花燈,那花燈幾盞合攏在一起,明亮如晝,竟讓他眼中昏花,沒看兩眼便覺得模糊一片。
分明不該去看,可他還是沒忍住,以模糊的眼睛,去看她格外清晰的模樣。
杏眸流星,鼻纖秀巒,瓷唇點釉。
天地将清風明月、一切可得不可得之物,都盡皆放在了她身上,或許還嫌不足,又将頭頂凡人觸及不到的星辰也撷來,可卻不是用來做她的眸子,隻是用來做她眉睫邊一點光。
她身上薄羅衫子随風而動,驚得滿地桃花紛紛飛起,履步清風,羅襪生塵。
畫中仙,成了地上人。
雲袖繞丹鳳,眸眼帶星辰,飄繇九霄色,垂目望山河。
她美得,讓楚聿不知該如何去形容,隻能呆呆看她。
癡人的目光,會驚動垂目的神女。
謝姰撈起一片風吹來的花瓣,花瓣粉色帶白,圓潤小巧,在她手中随風晃動,撓着她的手心。
她一松手,花瓣又随風而去,她的目光也随着花瓣而去,見那花瓣随風落在那個呆愣的人手中。
手心的花瓣順着指尖,沿着指腹,滑落在楚聿掌心,他匆忙擡眸去看謝姰,見她看來,他心一動。
她是不是看見他了?
謝姰眨眼,掃視眼前人,他顔色豔麗,穿着華貴,衣擺繡了螭龍暗紋,不似凡人。
謝姰視線上移,将目光落在他臉上。
此人皮囊着實優秀的很,在這人群中格外突出,如飛鶴立雞群,豔烈容色,讓人望之便移不開目光。
尤其是他一雙點漆目,容貌那樣豔烈,眸色卻冷如寒霜。
偏巧他站在燈下,眼中落了燈光,叫人不由起調弄心思,想讓這冷淡散去,露出别樣色彩。
謝姰隻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與楚聿擦身而過。
楚聿還以為她看見了自己,暗自緊張,沒想成謝姰隻看了他一眼,如看那些路人一樣,就看了一眼便掠過去。
楚聿心急,呼吸錯亂的下一秒,伸手抓住她的袖子。
輕柔若水波的袖子入手不到一瞬,便被人抽走。
她如月神,回眸看他。
一股冷香登時襲來,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讓他分外心癢。
“有什麼事嗎?”仙音泠泠。
楚聿癡了,連話都不知道說。
謝姰攔住要動手的觀朝。
楚聿眼中并無冒犯之色,他身份不凡,還是莫要生事為好。
楚聿張開嘴巴,嘴唇微微顫抖,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胸膛鼓噪之聲,讓他心慌意亂。
謝姰見他癡癡說不話的樣子,含眸輕笑:“你這些糖葫蘆,可否賣我幾個?”
楚聿趕忙将糖葫蘆拿起來,一整把遞到謝姰面前,糖葫蘆撲面而來,謝姰往後一退,折露在旁道:“欸,你怎麼回事?”
楚聿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禮莽撞,趕緊将糖葫蘆往後收,但她說想要,他又往前遞,隻是這次遞的距離剛好。
謝姰輕笑,笑意含星,楚聿隻覺口幹,胸膛澀得緊。
“這一串需要多少錢?”謝姰問。
楚聿喉結滾動,咽下躁動的心跳聲:“不,不用。”
“不用什麼?”
“都送你。”他低頭,将糖葫蘆往前遞。
謝姰以袖捂口,又笑了一聲:“你難道不做生意了?”
楚聿隻覺面上灼燙驚人,連耳垂都熱得發緊,他扯了一下領口,又扯了一下下擺,方才合身的衣服,此刻變得束手束腳。
他輕聲:“都送你。”
謝姰從糖葫蘆把上摘了四串,遞給觀朝與折露各一串,另一串越過葫蘆把,遞到楚聿面前:“這串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