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小将軍,不願意留宿?”
“今夜之事,你若是生氣,便罰我。”想來想去,楚聿隻能想到軍中的戒律。
軍中戒律嚴明,無論是誰,觸犯了,便要懲罰。
謝姰的手還在他面前:“罰你?我為何要罰你,我是陛下賜給将軍的妻子,說白了,隻是一件獎賞而已,獎賞将軍的功績……”
“不是!”楚聿打斷謝姰的話,他擡頭看她,眼中是慌張:“不是。”
“不是什麼?”
“我們的婚事,雖然是聖上賜婚,可在我眼裡心裡,你都不是賜給我的什麼,這樁婚事,是我求之不得,就算沒有賜婚,楚聿也會登門求親。”
“不要再說這些好不好?不要說婚書是赦令,不要說對你做什麼都可以,不要再說,我隻是因你的色相愛你,不要再将我比作其他的男人。”楚聿眼中帶着幾分請求,他垂眸,從地上爬起來,立刻退到帷幕之外:“對不起,我本是想來道歉……今夜之事,你要怎麼罰我都可以。”
謝姰收回手,撐着頭,側卧床榻上:“小将軍說得可是真話?”
“嗯。”
“那我以什麼身份懲罰你呢?”
楚聿的影子投在帏幕上,影影綽綽,讓人看不真切:“以楚聿之妻的名義,做什麼都可以。”
“妻子。”謝姰勾着舌尖,念出這兩個字。
她輕笑:“小将軍情燥氣盛,我能夠體諒,今夜之事,你我都不再提,我也不會怪罪将軍,将軍不必挂心。”
楚聿的聲音良久才從帷帳後傳來,有些悶:“為何,你一直叫我将軍,卻不,喚我……名字。”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可不敢喊将軍的名字。”
“可以。”楚聿急忙道,帷帳微微晃動,入口處被人陡然扯直。
“可以什麼?”
“可以,可以叫我的名字。”
“楚聿。”謝姰微微閉眼,聽着帳外人的回應,她勾唇:“夜深了,請回吧。”
帳外人沉默良久:“嗯,你,你早點休息。”
帷帳晃動,人影消失不見,一聲輕微的阖窗聲傳來,謝姰打了個哈欠,拉起被子,翻身睡去。
過幾日,讓觀朝買條狗吧。
她覺得很有意思。
一年很長,養狗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新婚第二日,按照習俗,需入宮謝恩。
謝姰早起梳洗,着了為她準備好的五彩缂絲鳳鳥折枝花卉圖鄉君褕袣,折露為她梳好發髻,插上最後一支點翠金簪。
一推開門,楚聿已經在門外等着。
他今日穿的是朝服,腰上佩着羊脂玉佩和金玉蹀躞,墨發束起,藏在方正的官帽中。
他向來不羁随性,這樣闆正的朝服,竟然有幾分潇灑之氣。
謝姰走到他身前,掃視他全身:“小将軍這般打扮,倒是好看。”
楚聿微微紅了耳垂,眼中帶着幾分驚喜,他原以為謝姰會不理他的。
“我,樂安……”
謝姰豎起食指,叫他噤聲:“隻是缺些東西。”
她擡眼看他,食指微蹭了唇上口脂,擡手在他眼角一擦。
上挑的眼角染了口脂顔色,如同晚霞尾端将散的雲,随風飄搖落在他眼角,使他本就豔烈的姿色更顯明媚。
唇紅齒白,如櫻花垂露,美得動魄驚心。
“将軍打仗的時候,會戴面具嗎?”謝姰問。
“不戴。”
“将軍顔色這般好,不怕失了威懾?”
楚聿垂頭任她畫,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不怕,他們不敢看我的。”
“看來将軍的武藝必定高超。”
“承襲小姨的槍法,除了小姨外,無人能敵得過我。”
謝姰眨眼:“小姨?”
“你應當知道她,鎮北元帥,楚紅英。”
謝姰指尖微頓,眸光一閃,她目色移動,與楚聿對視:“我聽人說,軍中人都稱楚紅英元帥做總帥?”
“嗯。”
“細看,你與她或許也有幾分相似。”
楚聿倒沒聽到過有人說他與楚紅英相似,不知該說什麼,便一直看她,見她畫好才問:“樂安,喜歡這樣?”
謝姰輕笑,手指順着眼角落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将軍忘記了?我這人,最重色相了。”
她垂下袖子,繞過楚聿:“莫要浪費時間了,将軍。”
她們還要去宮中拜見皇後,謝姰往前走,留下楚聿呆呆站着,手撫上她為他畫的眼角,笑容不自覺的擴散。
初一在旁拱手:“将軍,馬匹已經備好了。”
楚聿側眸:“我這樣,可算是好看?”
初一擡頭又低頭:“鄉君親手點畫,自是好看。”
“說得好。”楚聿轉身,闊步往前走:“從本将軍的私庫裡,給你加半年俸祿。”
初一一愣,看着楚聿緊跟謝姰的身影。
這一刻,他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比如,發家緻富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