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騎馬在馬車一側,他控制不住地揚起嘴角,眼睛雖然望着前方,可總是忍不住想要去偷看馬車晃動的簾子。
一到皇宮,楚聿立刻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馬車一邊。
觀朝先下了馬車,将繡着百花的腳踏取出放在馬車下,折露掀起簾子,扶着謝姰出了車廂,
觀朝扶謝姰下馬車,楚聿站在一邊,已伸出的手驟然收回。
謝姰一步一步走下,眼睛卻看着楚聿,等落在地上,她走過去,眼睛在他腰帶上打轉:“方才臨時做了件東西,贈與将軍。”
楚紅英的姪子,比定遠将軍的身份,更讓謝姰心生好感,她看着他,越發覺得楚聿順眼。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與她宮裝同色同紋樣的荷囊,為他系在腰帶上:“将軍覺得,這荷囊如何?”
她離自己是那樣的近,近的楚聿都害怕自己躁動的心跳,會被她聽見。
看着那與她一樣的荷囊,心跳更盛,連聲音都不自覺放小:“我很喜歡。”
謝姰笑了一下,看他:“将軍怎麼在我面前,如此謹小慎微,莫不是我欺負你了?”
楚聿耳垂紅得幾欲滴血:“沒有,沒有欺負我。”
他這害羞的模樣,讓謝姰心中一動,她順着他寬大的朝服袖子,牽住他指尖:“那,将軍随我一起走可好?”
楚聿呼吸都要凝滞,渾身僵着動都不敢動,像是落入鳄魚之口,鋒利牙齒停在他脖頸上,叫他不敢掙紮。
他垂眸去看她的眼睛,她眼中清朗,分明無情,卻叫他心焦。
“樂安。”他往前握住她整隻手,謝姰輕聲道:“楚聿,可莫要得寸進尺了。”
她可不喜歡,這樣失控肆意的情。
她對楚聿有點興趣,想叫他順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她叫他踏哪步,他就該踏哪步。
楚聿一愣,他明白謝姰的意思,可她這樣直白的說出來,讓他心中産生了些許不忿。
他偏要往前。
謝姰察覺出他的意圖,輕飄飄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巧笑看他,隻是那笑意裡帶着幾分冷意。
“看來将軍還未停了征服之心。”她轉身,将手遞給折露:“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
“樂安……”楚聿看着她轉身走,猛地想要追上去,觀朝想要出劍,謝姰攔住,轉頭看楚聿:“将軍,後悔了?”
“可惜,謝姰可沒有後悔藥給将軍吃。”她說話的聲音很輕,除了近身的三人外,沒人聽見。
楚聿的腳步一時停住,手掌攥拳藏在衣袖裡:“我,我沒有…”
謝姰勾唇:“有沒有,與我有什麼幹系呢?将軍快些跟上來,免得誤了時辰。”
她徑直往前走,楚聿緊攥的手幾乎要陷進掌心軟肉,昨日那種尴尬羞憤的心情又纏上心間,他深呼吸壓下,埋頭跟上謝姰,沒再說話。
引路宮娥帶着兩人到了紫宸殿,折露與觀朝留在殿外,謝姰往後退了一步,與楚聿一同走進殿中。
楚停雲、太後與皇帝都在殿中,太後看着謝姰,見她容貌不凡,舉止得禮,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楚停雲看着楚聿,見他眼中帶着幾分無措,微微蹙了眉頭。
“參見陛下,皇後娘娘,太後娘娘。”謝姰福身,端的是儀态萬千,落落大方,沒有半點的錯處,就連聲音都恰到好處的端方。
太後笑起來:“這個孫媳婦,哀家很是中意,謝家的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臣女謝姰,小字樂安。”
“謝姰,這個名字倒是好得很,樂安也好,來,走到近前讓哀家看看你。”
謝姰起身走過去,低身蹲在她面前,太後端詳片刻,牽住她手,從旁邊女官端着的托盤中,将一隻玉镯拿起,套入她手腕:
“這是哀家早年的東西,本來就是為孫輩媳婦準備的,沉寂宮中多年,今日找到它的主人了。”
太後滿意的看着皓腕玉镯,又叫旁邊的楚停雲和皇帝看:“你們瞧瞧,這美人戴玉,渾然天成,當真是又般配又好。”
楚停雲點頭:“母後說的是”
她掃視着溫柔垂目似乎正在害羞,雙面粉紅的謝姰。
一旁的女官端着托盤走過來,托盤上是一整套的粉寶石頭面:“本宮望你與非循,和睦白頭。”
謝姰擡眸,視線與楚停雲相對,她勾唇輕笑:“是。”
比起楚聿,謝姰對楚停雲更有興趣,她可比楚聿更像話本裡的楚紅英,可她與楚紅英不同。
楚家三人,一個英勇無雙,一個眸藏諸葛,一個肆意嚣張。
謝姰勾唇,斂下眼中興味,裝着小意退回原先的地方。
“今日便留下來用午飯吧,非循,你帶着樂安走走,你們年輕,被我們這些老人家拘着也不自在。”太後體貼開口,兩人便一起行禮退下。
紫宸殿外,謝姰轉頭對楚聿問道:“聽聞宮中禦花園,百花繁盛,景色秀麗,将軍帶我去看一看可好?”
左右沒事,不如閑逛。
楚聿渾身肌肉一緊,怕她拒絕後悔,立馬道:“好!”
兩人去禦花園的路上,段臨提着酒壺從一旁走過來:“非循,鄉君。”
謝姰見他衣着,輕輕福身,段臨腳步頓住,眼中滿是驚豔之色,道:“原來這就是叫非循茶飯不思的佳人,當真是傾國傾城,姝色罕有。”
“這是當朝太子,叫他汝和就好。”楚聿在旁柔聲開口,往前一步擋住段臨探尋的視線,語氣随意:“有什麼事?”
謝姰沒說話,任由他擋着。
“春娘不知道去哪了,我正找她呢。”段臨晃了晃手上酒壺:“這是我給她的好東西,保管讓她也喜歡上喝酒,不打擾你與鄉君,改日再談。”
他看向楚聿的眼睛,眨了眨眼,繞過楚聿,走了四五步又停下,朝着謝姰拱手:“聽聞江左詩文水鄉,來日有機會,望與鄉君共談歌賦。”
謝姰點頭,楚聿又來遮,段臨哈哈大笑,快步消失在宮牆轉角,楚聿回頭看謝姰,眼中帶着幾分小心翼翼:“你,不會真要和他談什麼歌賦吧?”
謝姰瞧他眼中神色,轉身往前走,有心調戲,便道:“若遇知心之人,共談歌賦又有何妨?”
“他,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楚聿在旁,追着她的腳步解釋。
“嗯,那又如何?”
“她們二人,有誓言,絕不可能為人拆散。”
謝姰挑眉,停住腳步看楚聿:“将軍是不是覺得,我若與太子往來,隻是為了得他歡心?”
野性難馴,粗莽質樸,該要好好教教這小将軍才是。
楚聿一時頓住:“我……”
還沒等楚聿想好該如何解釋,旁邊便有一個笑聲傳來:“楚非循你果然是個蠢的,哪有你這樣哄人的,粗人就是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