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發的濃，清輝的月光灑下，遍布江城的每一處角落，恍若整座城都已陷入熟睡。

然而，徐府三姑娘的院子裡，徐素仍在榻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腦海裡全是盧钰蓉那隻顫抖的手，和不請自來的女人。

傍晚那會，她和大姐二哥回府時，本想去正廳找母親，想要進一步了解事情來龍去脈。

可他們剛到正廳附近，便被下人攔了下來，說是母親的吩咐，不能放任何人進正廳，無論他們三人怎麼威逼利誘也沒用。

在意識到下人們是真的沒有放行的可能性後，二哥本想帶着她們，再找小道繞進去。

誰知整個徐府各處被圍得如鐵桶一般，連隻蒼蠅都飛進不去正廳。

徐素警鈴大作，分明他們離府時還沒這麼嚴。

現下的情況必然是盧钰蓉見過那女人後，暗中下的命令。

三人能試的法子都試了，确實找不到進正廳的辦法，隻好先各自回屋，約好明日再聚在一起商議對策。

但徐素生怕今夜再生變故，實在不願在這時候睡去。

她想方設法，試圖讓自己在這個夜晚保持清醒。

可九歲小孩的生物鐘是強大的，無論她怎麼掙紮，意識卻還是迷糊起來。

半夢半醒間，有人匆忙地推門進了屋，徐素頓時清醒過來：“誰？”

來人似乎意外徐素醒着，一邊輕輕合上了門，一邊出聲安撫她：“素素不怕，是娘親。”

聽到盧钰蓉聲音的一瞬間，徐素眼眶有些熱。

縱然晚膳時才見過盧钰蓉，現在再聽到她說話，卻有恍若隔世之感。

徐素起身去迎，盧钰蓉一看她眼下一片烏青，便知她一夜未睡，心疼地摟住她。

二人繞過屏風，盧钰蓉拉着徐素坐下了：“素素怎麼這個時辰還醒着？在想今日的事？是娘親不好，讓素素擔心了。”

盧钰蓉伸手，輕柔地替徐素理順睡亂的發，徐素忙道：“這都不打緊的，娘親沒事吧？”

聽到徐素的關心，盧钰蓉似是感到好笑，輕笑道：“娘親能有什麼事啊？來的是從前住在街尾的舊友，娘親忙着叙舊，一時誤了時辰，”盧钰蓉摸了摸袖口，變出顆酥糖來，“我瞧着素素晚膳時胃口不佳，我叫小廚房備了些你愛吃的飯菜，一會就好了，先吃塊糖墊墊吧。”

徐素張口想要拒絕，盧钰蓉卻眼疾手快，将酥糖塞了進去。

徐素一時語塞，卻也知道盧钰蓉是愛女心切，隻好含着糖，用眼神控訴盧钰蓉。

瞧着徐素吃完酥糖，盧钰蓉才安心地沖她笑了笑。

盧钰蓉将徐素抱上腿，面朝外的方向，自徐素五歲後，盧钰蓉便極少這麼抱她了。

徐素正奇怪着，盧钰蓉在她腦後絮叨起來，勾走了她的注意力：“素素肯定好奇一整晚了，娘親是來給素素解惑的。

今日來的是娘親和爹爹的舊友，陸小姐，就住在我們這條街的街尾。

晌午時，我便瞧着有人出入，還當是陸小姐把宅子賣了，沒成想是陸小姐本人回江城了。

當年認識她的時候，娘親才剛懷上姐姐和哥哥呢！

姐姐和哥哥在娘親肚子裡的時候，不像素素那樣安生，剛懷上的時候，我被大夫診出胎像不穩。

我怕出什麼事，便一直在家靜養着。

和陸小姐就是在這時候認識的，兩家住的近，她便時常上門走動，大家又都是生意場上的，她好心給我們牽了幾回線，一來二去的，也就熟絡了起來。

再後來，望竹和望欽出生沒多久，她過來辭别，說是銀子攢夠了，要回老家和她相好成親去了。

我當時還傷心了好久，雖然心裡清楚，陸小姐的産業根基在這裡，她一定會回來的，但再想見上一面恐怕也是很久之後了。”

盧钰蓉低聲說話的聲音也太像白噪音……徐素聽得昏昏欲睡。

她偷偷伸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試圖讓自己清醒點。

誰知被盧钰蓉發現了，又好笑又心疼地拉過她的手：

“素素想睡了？那娘親快些講完，那時的我想不到，這個很久居然有十五年這麼久。

素素你說，命運是不是很奇妙，那時日日期盼着能再相見的陸小姐，卻在今日突然出現了。

當日的望竹和望欽，還是兩個要乳娘喂養的小嬰孩，如今卻連成年禮都辦過了。

說起來，那時娘親三十都不到，一根白頭發都沒有，更别說皺紋了。

轉眼間，我也到了該服老的年紀。

不過……娘親當日也不會想到，能生下素素如此機靈的姑娘。”說着，徐素感到盧钰蓉又給她理了理頭發。

“素素這樣聰慧，就算不生在徐家……也會有很好的一輩子。”

這句話驚雷一般，炸在徐素耳邊，她急忙轉身，試圖去看盧钰蓉的眼睛。

但是隻感到身子前所未有的乏力，一下癱倒在盧钰蓉懷中。

徐素暗道不好，這才驚覺自己中藥了。

根據藥的生效時間倒推回去，隻能是盧钰蓉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