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金光中,掌櫃拿出專業的姿态,細細打量過每一樣物件成色和磨損程度後,便去了後堂。
徐素也暗中打量着掌櫃的動作,親眼看着他去了後堂,才終于放心了。
托盧钰蓉的福,她可能是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徐素了,首飾都是揀貴的放。
當時徐素摸黑打開行囊時,也是被一片金光閃了眼。
效果可能不亞于……夜間會車時對面開遠光燈,她險些條件反射地破口大罵。
正胡思亂想着,掌櫃已經拿着數十張銀票遞了過來,示意這是他們店鋪的開價。
不知為何,徐素覺着掌櫃的态度拘謹了許多,不過她也沒工夫多琢磨。
她接過銀票點了點,都是一萬兩面額的,大概是看她急着變現,顯然壓價了許多。
但徐素大緻算了算,也夠她眼下應急用了。
現在時間才是最寶貴的,她不想在讨價還價上多費口舌。
收好銀票,徐素意思一下,沖掌櫃抱了個拳,就要跨出店門。
倏爾,掌櫃出聲叫住了她:“姑娘留步,我家主子說,姑娘若是同意了這樁買賣,便要小的給您帶句話。”
徐素有些意外,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見徐素在聽後,掌櫃才繼續道:“主子說,姑娘若是能同意這樁買賣,那是在給我們讓利,叫我們撿了大便宜。但眼下櫃房的确拿不出更多現成的銀票……為表歉意,主子送了這牌子給您,姑娘憑此去黑市行動,多少可行些方便。”
……這主子真把她當九歲孩子哄呢,當鋪的櫃台拿不出錢還做什麼生意啊!
徐素雖然心裡怨念頗深,但面上還是得過得去。
她笑着接過令牌:“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掌櫃代我向你家主子問好。”
這回她順利出了店門。
臨走前,徐素第一次擡頭,看了眼店鋪的招牌。
方才她不過是就近找的鋪子,并未細看。
匾額上镌刻着四個大字“首選當鋪”。
徐素眼角抽了抽,這鋪子廣告打得也是夠直白的,他們主子不會其他産業也這麼命名的吧。
待到徐素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當鋪掌櫃向四周張望了一番。
最後确認短時間内無人經過此處後,掌櫃行動迅速地又往後堂走去。
但他卻沒在後堂停留,體态也有意變了,背脊微躬,邁着近乎無聲的步子走過回廊。
迎面碰上與他同級的随從,二人也是目不斜視,仿若眼前無物一般擦肩而過。
在一扇梨花木雕制而成的門前,他終于停下了腳步。
擡手輕叩了叩,又靜候了片刻,掌櫃才開始恭敬彙報:
“主子,小的照您的吩咐,将令牌給了今日前來,着急當首飾的小姑娘。
主子的話,小的也給那位姑娘帶到了,隻是令牌的用處沒有細說,您看……要不要小的再去給姑娘一點暗示?”
掌櫃心裡打鼓,主子向來賞罰分明,但有别于傳統的形式,主子的作風是頗為極端的。
但凡是賞,都不會低于一萬兩,夠一家老少衣食無憂好一陣子。
可若是罰……大夏天的,掌櫃打了個寒噤,不敢深想。
是以,掌櫃現下極其忐忑,生怕沒領會到主子的言外之意。
但主子沒親口吩咐,他又實在不敢多話。
幾息之後,沒什麼情緒的聲音,淡淡地從屋内傳來。
倘若有人細聽,還能聽出幾分稚氣,但隔着厚厚的木門,這種稚氣又被中和掉許多。
“她要用時,自會用上,不必急于一時。”
一陣細微的撥弦聲幽幽響起,掌櫃聽得不甚清晰,卻能猜到主子大概是在為琴調音。
随後,比琴弦還要動聽的聲音傳入掌櫃耳中:“這事辦的很好,領賞去吧。”
掌櫃登時喜笑顔開,美滋滋地去領賞了。
至于徐素是否知道,憑令牌在黑市交易可少付四成銀子這件事,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了。
時間緊迫,雇了幾名足以護她周全的侍衛後,徐素便步履匆匆地去了蕪城的黑市。
據原著描寫,在那裡,隻要你能出得起價,便什麼都能買得到。
臨近黑市入口時,徐素頓了頓,才想起來什麼,摸出那塊令牌放在手心。
令牌通身漆黑,但在陽光下泛着瑩潤的紅光,肉眼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制成的,隻摸出手感極佳。
正中雕了一隻腰纏萬貫的貔貅,倒是符合商人的氣質。
最外面刻了一圈花骨朵,由于沒有上色,叫人分辨不出花的種類。
一手摩挲着令牌,徐素陷入沉思。
非親非故的,就得了個牌子,理由又極其拙劣……做生意的,怕買家虧本嗎?
她實在沒法說服自己,在黑市掏出這塊令牌,誰知道帶來的是福是禍呢。
況且,眼下時間所剩不多,在這關鍵時候出任何岔子,都是她無法承受的後果。
于是徐素下定決心,這回不用這塊令牌。
她把令牌藏到了包裹最深處,确保不會因意外暴露出來後,大搖大擺地進了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