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出許久，燕尋機還能看到，徐家三人在門口張望着。

住在徐府這幾日，他算是對江城首富揮金如土的生活深有體會，況且徐素在家裡明顯是極為受寵的，更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如此一對比，倒顯得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尋機觀，實在是有些寒酸。

他也有幾分理解，盧钰蓉不願徐素上山的心情了。

這幾日，他在徐府住得膽戰心驚，生怕好不容易看上的好苗子反悔了。

思忖再三，燕尋機還是決定先給這顆好苗子先透個底，讓她到時不要太過失望。

“徒弟啊，等去了山上……生活條件肯定比不上在你家中，你得先做好心理準備。”

徐素笑着點頭：“放心吧，師父，我不怕學術法苦的。”

看着遠處越來越模糊的徐家人，徐素下定決心。

再苦她也會學下去的，不僅是為了她自己的任務，也為了徐家不要再經曆一次無人可求的局面了……起碼在她還在的時候不要。

車輪轱辘轱辘地滾動着，在這個宜遠行的日子裡，載着師徒二人離開了江城。

窗外熟悉的景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些日子才見過的花草樹木……

恍惚間，徐素有些好笑，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盧钰蓉送她走的那天。

同樣的路，同樣的目的地，甚至車上同樣是防着她逃跑的人。

不同的是，那時的她惶惑不安，不知徐府困局如何可破，也害怕自己白搭條命進去。

但要說最害怕的，是本可以救下的人，因為她的決策出錯而丢了性命。

不過眼下……

或許因為今日是個豔陽高照的天，車外的繡球花較那日開得更豔了，在徐徐微風中搖曳着。

徐家人都好好活着，沒有後遺症，更沒有缺胳膊少腿。

冬芝回了娘親身邊，同乘的人換成了尋機道長，她還陰差陽錯地拜他為師了。

這樣算下來，認錯男主根本不算什麼大事，往好處看，起碼又得了點線索。

實在不行，反正她知道十五歲的男主會去哪裡，到時候再蹲守他去。

這樣想着，徐素簡直和外頭的繡球花共感了，心情也在風中搖曳起來。

搖着搖着……徐素都忘了自己是九歲小孩的身體，精力不比成年人。

沒能嘚瑟多久，她便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之間，燕尋機喚醒了她。

徐素睡眼朦胧，眨了好幾下眼，這才清醒過來，跟着燕尋機下了馬車。

一下去就被眼前看不見盡頭的階梯驚到了。

尋機觀位于遇松山的山巅，因而終年煙霧缭繞，仿若身處于仙境，今日也不例外。

煙霧彌漫過山頂的長生松，又蓋住裸露的台階，随後裹攜着草木香消散在師徒二人身前。

所以徐素眼中的階梯看不到盡頭，一部分原因是真的很長，另一部分則是因為再往後就隐沒在霧中了。

她早就聽說尋機觀十分難找，據成功找到的人透露，隻有心中虔誠之人，才能踏足尋機觀，倘若沒找到，那便是自個心不誠。

對于這個傳聞，徐素原本是半信半疑的，可如今看着這樣長的台階她不得不信了…

連她這個做徒弟的，也不見得能心誠到這個地步啊！

正當她已經認命，邁腿開爬時，燕尋機發話了，疑惑地看她：“徒兒，你這是做什麼？”

“不是要爬嗎？師父。”徐素看上去比他更疑惑。

燕尋機大笑，随後嫌棄地看了眼台階：“爬這玩意做什麼！這是用來考驗外人的。”

話畢，燕尋機雙手結印。

霎時間，罡風大作，力道之大，仿似要将濃霧吹散一般，腳下浮起一圖案繁複的陣法。

四周塵土飛揚，遮天蔽日，對于陣中二人卻毫無影響。

燕尋機帶着徐素，擡腳踏入陣中心。

眼前一花，二人就出現在了尋機觀中。

觀内并不像燕尋機表現的那般拿不出手，規模很大，顯然是按鑽研之道分的，殿宇内傳來的聲響氣息均不相同，有習武的、有練習速度的、有煉丹的……

道長們并非外界傳的那樣玄乎，衆人來來往往，各司其職，有的還使着術法趕路。

一個除魔人的世界，就這樣突兀地攤在徐素面前。

徐素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她第一個就要學那個不用爬樓梯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