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應是炊煙四起的景象,村莊内卻一片死寂,村民們靜默地啃着生食,勉強活下去。
這自然不是村莊的傳統習俗,而是有原因的。
恰好,徐素當初為留下一個完美的初印象,反複研讀了男主第一次除魔的全過程。
可以說,她是目前這個小世界裡,最了解其中隐情的人了。
原本村莊也并無什麼特别的,但二十五年前的一日,村頭孫家的兒子出世了。
起初,衆人隻以為,不過是村上多了一口人而已,但随着年歲漸長,小孩漸漸顯露出與旁人的不同來。
孫武幼時嘴挑得厲害,隻吃新鮮現做的飯菜,三歲便能嘗出菜中佐料用量,五歲便能踩着凳子自己做飯。
倒也不完全是因為勤快,而是他認為家裡人做的飯難以下咽。
不過孫武也确實有資本這麼說,據說每當他掌勺,飯菜香味能飄出幾裡遠,家裡的牲畜都不安生,鬧着能喝上一口兌水的湯汁也是好的。
這樣罕有的烹饪天賦,注定他不會在村裡待一輩子。
随着名聲越來越響亮,不到十歲,孫武就被蕪城最有名的酒樓招走了,以金牌主廚的名号。
蕪城本就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更何況是蕪城最有名的酒樓,有傳言說連當今聖上都去過,眼界,資源以及信息來源自然都是頂尖的。
數不清的銀子嘩啦啦地往孫家送,有慕名拜訪的,有拜師學藝的,還有打聽消息的。
孫武一舉成了十裡八鄉的傳說,更是同村村民們在外吹牛的底氣。
可惜這樣的盛況,并未持續多久……
孫武滿二十那日,恰巧酒樓接了個大單,酒樓掌櫃怕旁人出什麼差錯,便全權交由孫武負責,連幫廚都沒給他配。
獨自完成一場頂尖的宴席,這對任何一個廚子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譽。
原本這事辦好了,孫武名聲必然會更上一層樓。
退一步來說,就算辦得不夠出彩,對他也不會有負面的影響。
可偏偏……他把這事給辦砸了。
那日的菜,該鹹的甜,該甜的鹹,總之就是沒有一樣是正常的。
滑稽至極的口味,簡直像是刻意的戲弄。
客人大怒,酒樓賠了不少銀兩,這才勉強平息了怒火。
掌櫃為了酒樓的名聲,不得已辭退了孫武,不過并未讓他出賠款,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孫武回了村,他最初隻以為那日的事隻是場意外,在家修養一陣就恢複了。
然而,那日隻是他噩夢的開始……
起初孫武隻是給家裡人做飯,希望能有一天就恢複正常。
但事與願違,哪怕是孫武過去做過千百次的菜品,如今他也做不好。
後來他認為問題可能出在菜量上,于是給村民們發了帖子,每晚自掏腰包,為他們準備晚飯。
剛收到這份邀請時,衆人都覺得天上掉餡餅了,吃白食的事上哪找去,更何況主廚還是蕪城酒樓出來的,紛紛響應,呼朋喚友地結伴而來。
第一天孫家門前擠滿了人,都是來等着吃飯的,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各色菜式端上上桌,可謂是色香味俱全,叫人垂涎欲滴。
恍惚間,孫武又覺回到了從前。
但這種錯覺沒持續多久,有人迫不及待,起身夾了一筷子菜塞嘴裡。靜默幾息,随後人群炸開了鍋:
“呸呸呸!這也太難吃了!”
“就是,我看我家豬食都比這強!”
“就這手藝,還能去酒樓當廚子?不會是吹牛的吧……”
嫌棄、抱怨、質疑的聲音有大有小,卻全都灌入了孫武的耳朵,他幾乎被無形的潮水溺斃了。
這天之後,來的村民越來越少。
終于,在不知第幾個夜裡,一個人都沒有來。
孫武站在孫家門前,眼睜睜地看着桌上的菜,從冒着剛出鍋的熱氣,到涼透甚至變質,都無人問津。
相比于從未擁有過天賦,中途失去天賦才是最難以忍受的。
更何況孫武的情況,比單純的失去天賦還要殘忍,他如今連普通人都不如。
夜色漸濃,但孫武雙眸更黑,他最後看了眼桌上的菜,轉身融入了夜色中。
也是這天之後,村民們再也沒見過孫武,但村裡的怪事更多了……
村裡大都是自己生火做飯的,但每日最先做飯的那個,第二天村口最顯眼的位置,必會橫放着他的屍首。
久而久之,便也無人敢自己做飯了,隻吃不用竈台加工的飯菜。
夜間,又會有精緻的飯菜,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每一家門口,逼迫他們品嘗。
随時失去生命的風險,迫使一些膽大的村民冒險出逃。
然而,不論他們怎麼逃,最後都會回到村裡。
他們甚至嘗試過,幾人同時向各個方向直線跑出去,沒過多久,便氣喘籲籲地在村裡面面相觑。
這樣不合常理的事情,單靠人力肯定是做不到的,村民們終于慢半拍地意識到:
孫武已不再是人了。
事實上,第一個發現孫武的除魔人并非男主,而是一名除魔多年,小有名氣的除魔人,勉強能稱得上是大師級别。
他本想自行除去孫武,便留宿村中。
但當天夜裡,獨他未收到孫武備的飯菜,甚至都看不見村民收到的飯菜。
了解事情原委後才明白過來,因為二十歲生辰發生的事,孫武認為外來人一旦過了二十歲,便會同他一般,味覺失靈,所以他壓根沒給這名除魔人備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