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把林森扛回山洞的途中遇到了取完印樹折回的大河，兩人在小路上撞了個面對面。

大河攥着印樹，目光滿是疑惑不解。

“他以後就是我的奴隸。”山說完這一句就要繞過大河，看起來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

“诶！”大河伸手攔住山，“什麼意思？”

“……”山不為所動，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你非要這麼做？”大河表情嚴肅下來，沉眼看着高大的男人。

“是。”山自顧向前掙開身前橫跨的胳膊，沒走幾步，又被人從背後拉住。

大河把手裡的印樹塞給山，“我不管你，你自己考慮清楚。”說完轉身離開。

……

林森挂在山肩膀上，還沒有搞清楚情況，他隻模糊分辨出男人和老人進行了一番帶有幾分莊重意味的談話，自己很久就被扛起來，看樣子是要被扛去男人自己的山洞。

半路上又遇見之前的那個滿臉胡子的男人，對方握着一把小臂長短，小指粗細的黑色藤蔓，兩人并不愉快的交談了幾句後，藤蔓被塞到山手裡。

現在，男人一隻手攥着藤蔓，一隻手扛着他，速度均勻地先前走着。

原始社會的月光很亮，林森吊着腦袋，能清晰看見他們是走在一條半米寬窄的蜿蜒泥巴路上，路兩旁非常應景地長滿了小草，偶爾，餘光裡會閃過一簇火紅，林森輕易辨别出那是其他原始人洞穴裡的火堆，旁邊圍着幾個模糊的人影。

如果忽略他的處境，眼前的景象竟然出奇的安谧，他覺得自己像是誤入了猛獸的巢穴，現在猛獸正在安睡，他得以喘息，也有時間安置或者隐藏自己。

又搖晃了将近半個小時，林森視線一暗，又被毫無征兆地扔在地上，新傷疊舊傷，林森無法抑制地痛呼一聲，一邊蜷縮起身體，瞪着眼看見一個極其模糊的黑影在眼前晃動了幾下，随即消失在洞口。

意識到男人離開，林森放松了些，沉眼觀察起四周，眼睛剛适應了黑暗，男人去而複返，舉着一根燃燒的木棍，照着對方若隐若現的臉，以及手裡黑漆漆一團的大東西。

山舉着火把，嘭地一聲放下手裡幾十斤重的木疙瘩，又将手裡的燃燒的木棍混上幾根小柴架在木疙瘩底下，慢悠悠地生起火堆，全程沒有看角落的林森一眼。

林森蜷在地上，看着兩米開外的火堆越燒越旺，緩緩坐起了身體靠住背後冰涼的牆壁。

這裡晝夜溫差有些大，他渾身上下一/絲/不/挂,在老人的山洞不覺得，出來後沒多久就被冷出一身雞皮疙瘩，現在看着不遠處那個火堆，有些望眼欲穿的味道，但也隻敢看着，一寸也不敢上前。

男人大概是見火堆燒得差不多，起身到外面拿回來一塊估計有十多斤的肉，整個架在火上，翻滾着烤起來。

烤肉香迅速在整個山洞蔓延，林森的目光由火堆轉向烤肉，不自覺咽了一口口水，他快一天沒吃飯了，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精神稍微一放松，饑餓感鋪天蓋地地襲來。

男人吃相粗魯，毫無美感可言，林森能看見對方在撕咬咀嚼間一閃而過的鋒利白牙，還能看見對方用力從碩大肉塊上撕下來的肉有些甚至帶着紅色。

但意外的，這副野蠻的進食場景沒有讓林森覺得絲毫不适，反而更加激發了他的食欲，肚子餓的隻差打出雷鳴。

可惜男人真的像是遺忘了他這個角落裡的人，直到将十來斤肉全部吃完，也沒有分一個眼神給他，用胳膊擦了擦嘴，圍着火堆打磨起自己腰上的骨刀。

林森仰頭靠住漸漸有了暖氣的牆壁，又咽了口口水緩解能讓人崩潰的饑餓，開始打量山洞。

大體和之前那個老人的布局差不多，隻是面積縮小了一倍不止，牆上也沒有凹槽和野獸頭顱，雜物全部堆在床頭的牆角，床上也沒有能壓死人的獸皮，牆壁和地面鑿得略顯粗糙，他還沒有坐太久，就感覺屁股已經被凹凸不平的地面戳的沒有了知覺，隻能頻繁調整姿勢，緩解疼痛。

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林森眯着眼睛，盯着黑黢黢的山洞頂端。

他從跌下懸崖開始，把自己目前所經曆的一切一幀一幀展開，細細回憶所有的細節。

掉落陌生森林，意外撞見狩獵野獸，跟蹤野人蹤迹，和男人的一番争鬥，疑似祭司的老人還有他陰狠的目光，行為粗魯但是并沒有對他造成實質性傷害的大胡子男人，以及現在……

他安然地坐在那個扒光他衣服，擅自把他扛回部落的男人的山洞裡，看着對方像舔舐毛發一樣細細打磨自己的武器。

做夢一樣…

過去或許不到二十個小時的經曆比他前十八年人生還要跌宕起伏。

那麼他現在終于重新回到安全狀态了嗎？林森目光下落，落在男人屁股邊，那一把黑色藤蔓上。

剛才的那個男人是去取這個東西了，這個東西是幹什麼用的？

林森想起自己看過的資料，有的時代和地方會用一些含有顔色的動植物部分在身上刺上圖案，圖案的含義多樣。

可能是裝飾，可能是地位或者力量的象征，也可能代表某種身份。

林森回憶目前見到了三個人，三個可以代表這個部落簡單階級關系的人，他們的身上都沒有類似的圖案，如果真的如他猜測這個東西是用在他身上，并且具種特殊意味的話，恐怕作用是最後一種，表明身份。

什麼身份？奴隸？外來者？危險人物？

以後有待考察，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隻是事情卻發生了轉折，沒有按照原定的方向發展，男人忽然帶走了他，大胡子把藤蔓交給了男人，這又是什麼意思？

林森忍不住蹙眉，心裡隐隐約約有了某個不太美妙的猜測，并且還有某種強烈的直覺正在指引着他，告訴他他的猜測是對的。

盯着藤蔓發呆的間隙，男人站起來，林森反應過來，挺直腰杆擺正了腦袋，看着男人從石床上翻了翻，提着一塊花白的獸皮，一步一步向他在走來。

幾步路的功夫，山來到林森，居高臨下地盯着對方看了一會兒，丢下手裡的獸皮，彎腰蹲下。

林森心怦怦跳着，男人抓着他的肩膀猛地轉動他的上半身，手腕被扯動了，半分鐘後恢複了自由，他倏地擡頭看向男人，愣愣地看着對方直起身回到火堆旁。

對方沒再給他多餘的回應，林森不明所以地盯着男人看了好一會，擡起酸軟的胳膊拿過大腿上的獸皮。

有些硬，味道很重，但是能穿。

林森粗略地打量了獸皮裙，蛄蛹着将其穿上身，屁股底下有了墊的不再胳的那麼難受，山洞溫度上來，漸漸有了暖意，林森緊繃了一整個白天的精神隐隐松懈。

又坐了不知道多久，男人上床了，面朝着洞口躺下，一動不動地躺了許久，似乎是睡着了，林森強撐了許久，再也堅持不住，靠着山洞牆壁打瞌睡。

火堆燒了一晚上，但因為沒有照看，下半夜漸漸熄滅，林森一直在半夢半醒間，感受到寒意又躺下蜷縮起身體，數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直到有朦胧的白光從洞口傳進來，他恍恍惚惚地看見男人從石床上下來走出山洞，終于陷入了真正的睡眠，但隻感覺眼睛剛閉上，又立刻被驚醒。

林森倏地睜開眼，天光大亮，眼前一片刺眼白光，他看着洞口，看見一堆小孩兒。

“啊！他醒了！”

“天呐！他好白啊！”

“我們走吧！山一會兒回來了…”

“山不會知道的，他晚上才回來。”

“這是誰啊？山的阿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