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又下山,繞過半座山頭,山腳下出現了幾個人影,見兩人出現,紛紛看過來,隔得太遠,林森看不清他們的臉,直到走近,認出兩個熟悉的面孔。
是山洞裡照顧病員的那兩個人,也是男人外出捕獵的同伴。
林森早起觀察過捕獵隊和采集隊的集合,知道他們有一定的分工和隊伍,細看其他幾人,似乎也是男人捕獵隊裡的。
什麼情況?
“什麼意思?”隊伍裡,有個人眼神不善地瞥了一眼林森。
“他和我們一起去。”山回答。
“他?”旁邊幾人露出不滿的表情,“他能做什麼?有什麼用?”
“我負責。”山說。
聞言,幾人再是不樂意也無話可說,一幫人前前後後地進了後邊的山林,林森全程低着頭,卻沒有錯過男人和幾人的交談,從對方不耐的語氣裡,他知道這幫人對自己的出現不滿。
幾人是要去做什麼?男人為什麼要把自己帶上?
打獵?讓他做幫手?
林森自己在心裡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這幾人沒有和捕獵的大隊伍在廣場中央彙合,去的也是和其他隊伍不一樣的方向,顯然不是外出獵捕的。
沒有人能給林森回答,林森也無從得知,随着山林越來越深,他跟緊男人。
一直前進了一個多小時,幾人終于停下來,林森站在山身後,看着隊伍中的幾人分散開,或蹲,或彎腰,或爬上樹,混亂中帶着股秩序。
眼前的景象有點兒眼熟,林森默默看着,莫名覺得幾人做的事和他每天在林子做的相差無幾,還沒來得深究,身前的男人也開始了動作,林森不明所以,跟着動起來。
時間很快來到中午,獵人們的懷裡都多出了幾捆水靈靈的野菜,迅速清理了一塊地方,把野菜擱下,山朝林森伸手,看了一眼他手裡拎着的幾捆東西。
林森随着對方的視線低頭,擡起胳膊把野菜遞給男人。
山把兩人的野菜放在一起,其他幾人瞥一眼不做表示,檢查了自己的東西,兩兩組合消失在密林中,隻留下一人他們一起。
林森看一眼黑鳥,認出對方是那天照顧病人的其中一個,反應平平,他已經放棄了一幫人究竟在做什麼,隻管跟着男人,見男人再次邁開步子,緊緊跟上。
山靈活地穿梭在林子裡,目标很明确,樹林裡腳底下都是枯葉,鮮少有硌腳的地方,林森跟得還算輕松,大概又前幾個了十分鐘,三人停下。
林森環顧四周,沒有注意到特别的地方,旁邊的山則敏捷地爬上一課樹,站穩腳後抓住一根稍微纖細的樹幹,下一刻便開始猛烈地搖晃。
一陣子噼噼噗噗的聲音過後,地上多出了一片墨綠色的小果子,林森定睛一看。
澡球?
見山停止了搖晃林森湊過去撿起一顆仔細觀察,确定這就是他早上洗澡洗頭用的東西,捏在手心擡頭看向下樹過來的男人。
山半蹲下身,取下腰間的獸皮袋放在兩人中間,林森會意,迅速撿起地上的果子丢進獸皮袋。
接下來,幾人又在林子裡轉悠了一會兒,林森不明白兩人在找什麼,默默跟在一邊,眼看着時間慢慢過去,依舊一無所獲,三人終于開始往回趕,林森跟在最後,沒跑幾步忽然聽見一身凄厲的鳥叫。
他被這聲音驚得心頭一跳,一旁的兩人已經進入警戒轉态。
山緊蹙着眉頭,沉眼看了林森一眼,擡手做出下壓的姿勢,林森心領神會,迅速弓腰做出奔跑的姿勢,很快,叢林裡多出了三道快速移動的身影。
不久,最前面的山停下,與之相隔兩米遠的黑鳥随着站立,林森有些掉隊,但也立馬止住腳步。
林森胸腔劇烈起伏着,五分鐘的全力奔跑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他看着山,對方也正扭着頭緊盯着他,林森迅速調整了呼吸,在對方眼神示意下緩慢向兩人靠近。
幾十米的距離,林森剛走到一半,一聲尖銳的鳥叫忽地從後方傳來,林森隻看見前方黑鳥的表情霎時變得嚴肅,猛地轉頭,一道黑影正急速下降,瞬間占滿了他的半個視野。
“跑。”山吼出聲,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林森,林森察覺到危險來臨後本能逃離,不過幾秒鐘,兩人相撞在一起滾到一旁。
黑鳥反應迅速,在看見守巢鳥下降時就拔出腰上的石刀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份量頗重的石刀落在守巢鳥光滑厚實的羽毛上,隻發出一身悶響,随即錯開來。
“唳—”受巢鳥發出一聲短促的吼叫,立馬扇動羽翼騰躍到半空。
山把林森摁在胸口,巨大的慣性讓他們在地上翻滾了兩圈,停下後山迅速起身,一隻手拔出骨刀,一隻手拉起地上的林森。
守巢鳥沒有離開,林子裡可供它展開翅膀的空間并不多,他費力扇動翅膀停滞在半空,機械地轉動灰色的眼珠子,好像在尋找地上三個人最薄弱的地方。
沒有給林森他們過多的時間,守巢鳥再次出擊,它瞄準了林森,瞬間便來到兩人面前。
受巢鳥,體型中等,反應速度快,羽毛厚而韌,骨頭堅硬無比,成年前獨來獨往,成年後迅速築巢選擇□□對象,一次可産蛋十二到二十枚,終身隻孵化一窩蛋,由于鳥蛋孵化條件嚴苛,雌鳥和雄鳥均進化出孵化功能,表現為腹部羽毛柔軟,胸腔位置少骨。
這成了守巢鳥最大的弱點。
但是這些林森一無所知,瞪着眼,看着急速靠近的大鳥雙腳被定在原地。
山擋在林森面前,等受守巢鳥下降到他足以觸碰的高度後,用力推開林森取代了他的位置,同時下腰鑽到守巢鳥的下方,舉起骨刀對準他的腹部。
“噗—”骨刀刺破守巢鳥的羽毛,小半個刀刃瞬間紮進它的胸腔。
“唳—”棕褐色的大鳥發出一聲尖叫,立即扇動翅膀想要逃離,可惜已經晚了,黑鳥不知道什麼時候繞道他的背後,全力一躍,撲倒在它的身上。
近兩百斤的重量讓他無法再揮動翅膀,鋒利的刀身瞬間沒入大半,它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這場鬥争并沒有結束,原始叢林裡的野獸即使是被刺穿了心髒也不會立刻死亡,被刺破的胸腹和内髒卻注定它再也無法度過完整的一晚,于是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很簡單。
殺死攻擊他的人。
不過很可惜,它身下身上的人都知道它在想什麼。
撲到守巢鳥身上後黑鳥并沒有停下動作,他精準地抓住守巢鳥的翅根,往後一仰,控制着整個身體往下墜,确認大鳥被掰動後死死抱住它的身體。
與此同時,山用肩膀頂住大鳥的腹部,用力往上頂,感受到對方的身體向下傾斜後再握緊手裡的骨刀全力往下壓,直至大鳥整個翻轉,成功被兩人摁倒在地。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一瞬間,局勢驟然颠倒。
林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看着大鳥被兩人壓在地上後開始劇烈的掙紮,兩個人并不足以壓制這麼一隻猛獸,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沖到兩人一獸的身旁。
顧不上驚駭,本能操控着林森讓他殺死面前的野獸。
從來沒有捕獵的他不知道怎麼和别人合作,不知道捕獵的戰略,不知道面前猛獸的弱點,甚至聽不懂山和黑鳥的話。
“掰斷它的脖子!掰斷它的脖子!”黑鳥抻着脖子對林森怒吼,林森聽在耳朵裡隻像是絕望的野獸在咆哮。
他看着被兩人禁锢住的大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很快就找到了攻擊的地方,沒有任何猶豫,林森抓住了守巢鳥的頸脖,再一次被抓住弱點的野獸瞬間暴起,它掙開脖子上并不牢固的束縛,尖銳的鳥喙猛地刺向林森。
林森來不及躲閃,小臂上瞬間多出了一個血洞,劇烈的疼痛徹底激發了林森的血性,他狠狠抓住大鳥擺動的腦袋,用力一扯,另一隻手抓準它脖子的末段,将它的脖子像一截樹枝那樣握在雙手,全力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