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吧—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地從手底傳來,林森的手掌心感受到一下明顯的震動,但是他不敢停下,繼續掰動手裡短短的一截骨頭,直到小臂上傳來溫熱的感受,林森眼神聚攏,看見大鳥毫無生機的灰色眼珠凸起,大張着的嘴,發出最後嗬嗬的聲音,吐出半截舌頭,喉嚨裡淌出一股鮮紅的血液,一路經過它光滑的羽毛,淌到他的小臂上。
林森放開手,大鳥的腦袋像顆小石子一樣砸進自己胸口厚實的羽毛裡,他半跪在地上,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忽然,他胳膊一緊,整個人蹭一下起立。
山把林森拉到一邊,黑鳥從地上爬起來,眼神複雜地看了林森一眼,收回目光,迅速處理守巢鳥的屍體。
林森看見山從腰上掏出個小獸皮袋,對準自己的傷口就要把黑乎乎的粉末往他胳膊上到,趕緊驚恐地伸出另一隻手擋住。
山緊蹙着眉毛,稍有些嚴厲地看了林森一眼,林森瞪着山,毫不退讓。
鬼知道那個黑乎乎的東西有沒有毒,他深知自己體質不比這裡的人,這樣的傷口要是因為消毒不當來個發炎化膿,他用不了多久就能提前交待掉。
林森越想越覺得可能,用力想把胳膊扯回來,山加重了力道,林森擡眼,看見對方眼裡的怒氣。
“……”
兩人僵持了兩秒鐘,林森撤走力道,任由山在自己胳膊上折騰。
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傷口和守巢鳥屍體,三人迅速往集合點去,山和黑鳥輪流扛着守巢鳥,林森負責給山提骨刀,一到集合點,果不其然看見了其他幾人,還有地上另一隻死透的守巢鳥,以及滿滿一獸皮袋的鳥蛋。
“你們沒事吧?”紅果把黑鳥和山上上下下地看了幾遍,瞥見林森手腕上的獸皮,眼神一頓。
“有人受傷嗎?”山放下大鳥,環視一圈,目光落在其中一個人身上。
“撲上去的時候沒抓緊,摔下來了。”那個人被另一個扶着,擡起來的那隻腳的腳腕腫大的厲害。
“還有嗎?”
“沒有,隻是一些小抓傷。”
隻要人多,捕巢鳥狩獵難度并不算大,見沒有人受傷,山收起藥袋。
白天剩下的時間不多,一行人沒在林子裡耽擱,拿着自己的東西往回趕。
這場突發的意外誰也沒有意料,所有人都表現得很平靜,除了林森。
可能是失血過多,也可能是沖擊太大,散發着低氣壓,默默地跟在山後面,一句話都沒有說。
回到部落,太陽還挂在天上,部落沒什麼人,但兩隻成年守巢鳥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大人還好,豔羨不已地目送幾人朝着河邊的方向去,小孩兒直接湊到幾人的旁邊。
守巢鳥的羽毛很漂亮,可以用來裝飾山洞,一般的獵人不在意這些小東西,運氣好得話可以讨到幾根羽毛,運氣再好一些,或許還能撿到他們不要的内髒。
林森站在河邊,看着山和黑鳥把守巢鳥一整個剝開,内髒全部掏出來浸在河水裡,随着水流,拇指粗細的腸子飄出去一米多遠。
“肉平分,内髒你拿回去吧。”黑鳥操着石刀,精準劈斷了大鳥的脊柱,到頸椎的位置猶豫了一下,刀一偏,把脖子的部分分出去,“腦袋給你,肉少又難啃。”
“謝謝。”山沒有拒絕。
“不謝。”黑鳥很快就提着半邊鳥離開,林森目光跟了一會兒,看見對方站在岸邊把大鳥翅膀上的翎毛拔了個幹淨,全部分給了圍着的孩子。
有的小孩兒得了羽毛歡天喜地得離開,有的躊躇了幾下,選擇留在原地,目光頻頻看向河裡飄着的内髒。
林森小步走到山旁邊蹲下,山已經處理好了大鳥,往林森的腳邊一丢,伸手抓過内髒,把類似心肝肺這樣河水都沖得幹淨丢給林森,專心處理腸子和胃。
林森守着大鳥,看山一時半會兒處理不好,幹脆研究起懷裡的東西。
大鳥還沒有去毛,體積并不小,林森把手伸到它毛裡面,驚奇得發現在水裡泡了這麼久,它裡層的絨毛竟然還沒有打濕,一時間像發現了寶,提着半隻鳥摸個不停。
山瞥見,一句話沒說,花了十幾分鐘處理好所有的東西,起身。
林森跟着對方站起來,同時聽見遠處小孩兒的讨論聲瞬間提高了幾個分貝。
這情況黑鳥站起來的時候都沒出現,林森模糊猜到原因,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最後出乎林森還有孩子們的意料,山沒有停留,讓林森提着零碎的内髒,自己一手抗,一手提,帶着所有的東西頭也不回地朝着山洞去,留下有些無措的孩子。
林森跟在後面,走遠後又回頭看一眼,捕獵隊的其他人上岸後把羽毛和内髒分了出去,幾個小孩兒終于高興,滿足地離開。
回到山洞,林森照例把采來的一捆野菜堆在牆角,靠着牆靜靜看山的動作。
山進山洞咚一聲扔下大鳥,随意把野菜扔到一旁,走到石床邊,抓起獸皮袋把裡面的澡球倒進獸皮毯,折回山洞中央曲腿坐下,抓過大鳥。
見狀,林森湊上去,他盤腿在山對面對下,盯着對方手裡的大鳥眼神熾熱,山擡眼睨一眼林森,不說話,幾把扯下大鳥翅膀和背部的寬大的翎毛,遞過去。
林森一愣,伸出雙手接過一大把羽毛,握了半晌,擱在地上,留下一根捏在兩個手指頭中間。
手裡的翎毛長度接近二十厘米,不到兩厘米寬,拿遠了是純粹黑色,拉進了才發現黑色的表層流動着其他絢麗斑斓的光彩,幾乎覆蓋了整根羽毛。
林森隻在照片裡見過這樣的羽毛,一時間挪不開眼睛,等眼睛都看花了才放下,攏了攏跟前的一堆羽毛,繼續看山的動作。
山速度很快,面前已經堆了一堆蓬松花白的羽毛,最深處的絨毛露出來,紮在大鳥的皮上,跟着洞口進來的風,細細的晃動。
上好的絨毛啊,林森忍不住想,要是做成羽絨服不知道多暖和。
不過山不知道林森的想法,把外層大一些的羽毛扯完後就将大鳥扔在一邊,看樣子是處理好了。
林森看着上面迎風招展的一層絨毛,有些淩亂,擡眼不确定地看着山,後者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表示。
林森:“……”
山處理完鳥毛就開始生火,進出山洞兩趟準備好了晚上需要的柴火,林森也沒有坐着不動,起身拿過燧石和引火的材料,兩人配合着升起了火堆,圍坐在兩旁
林森跟了男人一天,沒找到機會去查看陷阱,晚飯還沒有着落,但看着男人利落的動作,他一點也不着急。
隻是見男人真要把毛沒拔幹淨的大鳥架在火上,攔了下來。
被林森扯着手裡的大鳥,山眼神詢問對方什麼事,林森伸出兩根手指頭扯下一點兒絨毛,又轉頭直了直對方剛送給自己的漂亮的黑羽,山一動不動,像是在理解林森的意思,良久,松開手。
奪回大鳥,林森不敢耽誤男人吃飯的時間,立馬盤腿坐下拔鳥毛。
山看了一會兒,提着牆角自己的那一份野菜離開山洞,林森擡頭看了一眼,專心處理手裡的大鳥。
太陽還沒有落山,外面溫度高,山洞裡雖然說涼快但架不住生了火堆,林森拔着拔着就頭上冒汗,起身把火控小了些,回到原位繼續拔毛。
中途,山一直沒有回來,林森猜測對方應該是去探望好朋友了,等天黑領了肉才會回來,最後也如林森所想,山一直等天黑才回來,除了肉,還帶回來一把石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