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山帶走了林森給他的弓,把原先的弓弩留在山洞,放在了他的弓弩旁邊。
林森拿起對方的弓弩,檢查每處機關有沒有松動磨損的痕迹,确定沒有後放回去。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上山,站在洞口一時間沒想好要往那處去,沉思一會兒,沒看見兩個小野人的身影,獨自了下山,路過某一處山洞,意外聽見熟悉的聲音。
“紅果你給我講講吧。”
“就随便講一講。”
“紅果~”
聽見故意拖長放軟的聲音,林森忍不住多看小野人一眼,确定是他熟悉的那一個,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百葉正專心求着紅果給他講講前一天捕捉甲獸的場景,沒有注意到林森。
“紅果!”百葉見紅果沒有松動的痕迹,下定決心似的,“我把我今天的肉分你一半,你給我講講吧~”
“不用。”紅果注意到了林森,随便瞥了一眼就收回眼神,百葉注意到,順着看過去也發現了林森,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立馬跟着紅果進了山洞。
綠草沒有察覺百葉的尴尬,看見林森高興地打招呼,“你要去洗澡啊!你快去吧,我和百葉都洗完了,我們一會兒來山洞找你。”
林森沒完全聽懂小野人在說什麼,點了點頭,重新邁開步子,紅果腰上裹着滲血獸皮的樣子在他腦子裡一閃而過。
負傷在這裡是再稀疏平常不過的事情,山也經常受傷,不過大部分時候都不算嚴重,随意抹了抹藥泥第二天照樣外出,這樣看紅果應該傷得不輕。
不過和他沒有太大的關系,即使有山這一層關系,他們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特地上前去關心一句什麼的,沒必要。
如果有需要,對方自己會找上來。
一邊想着,林森步子加快了些,在河邊洗了澡,一頭紮進林子。
按着熟悉的路線前進了半個小時,放下了背簍,掏出了漁網。
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面積不到十平米的小潭,水很清澈,不及一人高,裡面遊動着幾叢巴掌大的小魚,這樣的小潭在林森裡并不少見,這一個是林森時常光顧的,無他,因為他發現無論上一次把魚撈得又多幹淨,下一次都能捕上貨。
他次次來,次次有收獲,漸漸的,沒再去開發新的小潭。
剛開始,林森也疑惑部落裡的人為什麼不捕魚,雖然少,但是聊勝于無,現在大概摸透了原因。
不加佐料的烤魚味道淡且腥,消化快不頂飽,吐刺還麻煩,這些是一方面。
最主要的是捕魚付出的時間精力與最終回報遠不成正比,他一個人撈一上午,去除内髒還有幾乎沒肉的腦袋,也就囫囵填個飽,換成部落成年獵人,就是忙活一天也不能吃上一頓飽飯,更别提分配。
就倒是方便了林森,部落方圓幾百米的魚都被他包圓了。
站在潭邊,冰涼的潭水沒過小腿,草綠色的漁網飄在潭中,眼看着五六隻小魚進入了漁網的範圍,林森慢慢收攏漁網,成功套上兩條小魚。
被捕上的銀白色小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用力在漁網上撲騰,發出啪啪的聲音,逃過一劫另外三隻掉頭遊回了小夥伴消失的地方,愣愣地轉了轉,離開。
傻魚。
林森默默吐槽,把網來的兩隻魚丢進浸在水裡的背簍裡,小魚得了水,重新歡快的遊起來。
五分鐘後,五隻小魚團聚。
今天時間充足,林森一個上午都待在潭裡,将裡面所有的魚幹幹淨淨撈起丢進背簍,拿着石刀在附近轉悠起來。
昨晚上兩人結束交談後,林森仔細想了想,山的意思是不讓他捕獵,不讓他用弓弩捕獵,可他平常隻會在進深一些的林子才會遇見需要□□小獸。
所以山的意思應該是不讓他進深林。
為什麼突然不能進深林了?
因為會受傷。
深林,獵物,受傷。
一系列的事情串起來,林森隐約猜到了前因後果,十分聽勸,不再往深處走。
可淺處的林子實在幹淨,林森轉了半個小時都沒有發現有用的東西,收起了弓弩,默默往回趕。
沿着小溪往下,林森離開了一段時間,有些擔心留在小潭的背簍,他雖然在背簍底壓了一塊大石頭防止背簍被水沖倒,但筐子裡裝的是太重要的東西,他還是害怕意外的發生。
但他隻是想想,卻沒想到真的有意料之外事情落在了他身上。
熟悉小潭的邊緣一點點顯現,再往前幾寸,該是熟悉的青褐色背簍,可意外的,一個可疑的黑色物體替代了它,林森雙腳一頓,伸手握住了腰間的石刀。
他弓着腰,兩隻腳無意識地抓緊柔軟的土地,小心翼翼地前進,黑色的不知名物體一點點顯露全貌,林森心跳一點點加速,最後完全掩過呼吸,他咽一口口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死盯着不過十米外的野獸,取下肩膀上的弓弩。
是一隻從沒有見過的動物,通體漆黑,身體瘦長,光滑的皮毛在陽光下發着光,正扒着他背簍的邊緣,探頭吃着他背簍裡的小魚。
架起弩箭的功夫,黑獸已經吞下四五隻小魚,林森目光略過對方翹在空中慢悠悠搖擺的尾巴,停在黑獸黑漆漆的脖頸,這并不是一個合适的目标,但他沒有辦法。
一人一獸幾乎是面對面,中間還有筐子阻擋,林森無法瞄準對方的腹部,或者心髒,隻能退而求其次。
筐中不知道還有多少魚,林森緊盯着野獸的視野裡偶爾會閃過一抹白色,是為了躲避獸口躍起水面的小魚,過快的心跳一點點平息,林森在漸漸恢複平穩的呼吸中徹底瞄準野獸。
或許是終于察覺到危機,黑獸徒然擡頭,與此同時,林森雙指一松。
“吼—”
一聲并不響亮的獸吼響起,林森用最快的速度抽出腰間的弩箭,架上弓弩,對準奔來的野獸。
幸而有小潭做緩沖,為林森争取了拉弩的時間,野獸在距離他隻剩下不足四米的側邊停下,龇起鋒利的尖牙,一隻弩箭貫穿了它的頸側的皮肉,随着野獸的呼吸細微的擺動。
林森一瞬不瞬地注視着野獸墨綠色的瞳孔,眼神毫不畏懼,隻有毫不掩飾的兇光和血性,手中的弩拉到了極緻。
黑獸被林森震懾,俯下身體做出攻擊的姿勢,卻遲遲不肯上前。
一人一獸沉默地對視,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野獸呼吸越來越急,射出去橫跨了野獸脖子的弩箭起了作用,一點點消耗它的精力。
林森則不然,飙升的腎上腺素讓他感覺不到疲憊,拉開□□雙臂沒有絲毫顫抖。
良久,在林森的注視下,野獸後退了一步,兩步,三步……
不過幾瞬,黑獸轉身奔向密林,林森在原地注視着野獸離開的方向,等對方身影徹底淹沒在綠林,放下雙臂。
一滴冷汗從他鬓角劃過,滴落在地上的枯葉中,保持着射擊的手勢,林森快步回到小潭邊。
背簍被推倒浸在冰冷的潭水中,小潭中幾隻驚恐未定的小魚四處遊動,推開壓住背簍的大石頭,林森一把把完全浸濕的背簍挂在肩膀上,一刻不停地原路下山。
直到熟悉的山谷和山洞出現在眼前,他才放開緊攥了一路的弓弩,長長吐一口氣,放緩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