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博的話，本質和我前經紀人錢哥說的話差不多。之前就是他跟我說，這圈子裡有錢的人能掙錢，聽話的人也能掙錢，而我這種沒錢還不聽話的掙不到錢，還耽誤别人掙錢。

一開始我還會跟錢哥狡辯，我真的不是裝清高，我隻是惜命外加顔控。但後來天天都被念，最後我也快崩潰了，大聲跟他吵，說要是之前那些個導演副導演制片人之類的能長得稍微出息點，人不胖嘴不油膩鼻毛不長的，我說不定眼一閉牙一咬也就躺好。

曾經我跟錢哥或者其他人都大聲強調“反正你就是不能怪我因為我沒錯”，但看看現在，我對着陳文博這态度，足以證明長得好的人說話我也未必肯信，長得好看我也可能接受不了。

我這該死的自尊心使我貧窮啊，我沉浸在回憶裡百感交集，結果聽陳文博又開了口。

“甯甯啊甯甯，你想想看，之前咱們拍戲的時候，人家杜芮芮是怎麼樣的？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個？”

他說杜芮芮，我想起來那是之前一起拍《河山有誓》的一名女配。

我确實看見了，不止我，大家都看見了，知道她和副導演之一私下裡關系有點不一般，說說笑笑的，晚上還會避人耳目，去人家的房間說戲，哪怕全劇組都知道副導演家裡有老婆孩子，人前恩愛異常。

我跟所有人一樣，會猜測他們那些說話，私下裡說的，我想我或許也曾聽過。

他們會說給你有台詞的角色，還會說多給你點鏡頭，之類之類的，隻要你人懂事，肯聽話。

也因此，這一瞬間我徹底醒悟過來，原來錢哥說的才是對。

當時錢哥氣瘋了，不屑又不信我說的那些話，覺得我推三阻四找理由都不找點好理由，純屬智障。

他叫我滾蛋，再也别做夢，如今我也徹底明白，原來我确實是假的可以接受，我真的不行。

還有，如果按照這邏輯，更高級的人兒，遇到的也是更高級的誘惑，但同樣，要麼拒絕，要麼也都順從麼？

「那，楊珂呢？」

我都不想去想了，而且覺得我這麼想下去，有點缺德。

即便楊珂他自己還跟我說，不要把他想的美好，否則某天會失望的，但我看得出來，他肯定還有他格調和執着。

反正我不相信他是那種人，我這人偶像濾鏡就是重。

“不如就不如呗，你也别老擔心我老纏着珂哥，現在我已經在找工作了，”我鄭重拒絕陳文博的邀請，道：“而且也不是我不想替你幹活，是我真的不适合跟着你們工作，我做不到那些的。”

雖然是這麼說，雖然我自己看不到，但我猜我臉上多少露出了點嫌棄表情，于是陳文博又笑着看我。

他道：“就是因為你做不到那樣，所以我才覺得楊珂說的也對。你啊，得有個人護着，不然真怕你稀裡糊塗地，就又上當了。”

這話之前他就說過，如今再說，語氣雖然輕佻，但奇怪的是，我感覺他沒有在嘲笑，還不乏點真誠。

“你說你這人，其實哪兒也不差，但是好像也沒幾個真朋友，是吧？”

我的心口有點刺痛，為一些往事，也為他現在說的話。

“不是啊！”

大概是從來沒見過我這麼反常反駁打斷他，陳文博有些詫異地看我，然後沉默了。

接着，他難得地露出了些謹慎和小心，對我發問：“怎麼了？”

算了，不怎麼，也不說，我就搖頭。

為陳文博這幾句，我更覺沮喪，因為我清楚知道自己好像是有點無能，所以總指望着有天能混得好一點才有自信，從來不敢結交女友男友甚至朋友。

然而，又因那自尊心放不低，于是我做所有事都高不成低不就，未能免俗，也未能功名成就。

再想下去我真要喪死了，幸好就在這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拿起手機一看，我發現居然是我之前投遞的那個高薪助理崗位，HR吳女士在禮貌問我，是否方便聊一下剛才的情況。

還是不聊的好，我幹脆直接點擊了删除，下定決心不去多想，就擡頭對陳文博繼續說話。

“文博哥，謝謝了，但我真的不是那種人，你要是老懷疑擔心我喜歡珂哥什麼的，那才是真的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就當船到橋頭自然直天生我材必有用吧，我盡量誠懇地跟陳文博說完這些，趕緊地起身告辭。

“下次見吧哥，我對天發誓我是真心希望你們以後都好好的，别老吵架，不值得。”

說完，我也不想等陳文博再說再勸，站起身就想要走。

不料，我這頭剛站起身，轉頭就看見了另一個靓仔。

我傻了。

拽拽的楊放，他正朝着我走過來，但他什麼時候來的，我也完全不知道。

擡手揉了下眼睛，我發現他不是我的幻覺。

确實是有一個光鮮亮麗的楊放，正在繼續朝我和陳文博走來，而大概是因為我臉上的表情過于誇張，陳文博也一臉疑惑地發問了。

“怎麼着？”

他說了這句，順着我目光轉過頭，結果看見是楊放，一個激靈就猛地站了身，差點将一旁的椅子撞翻。

我趕緊扶住椅子，不讓前台混工資的小妹察覺異樣動靜看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陳文博面上的表情，已經無限接近于咬牙切除和謹慎提防之間，而楊放臉上的表情，則很平常。

這麼大的反差，連我都一時之間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咦？你也在啊陳文博？”

聽楊放這麼随口的一句，我算是明白了，他們的确都是互相認識的，搞不好還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