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粗暴的男人的手像鐵鉗子一樣,李免媽媽驚恐地甩開肖先生,隻能往張家媽媽阿姨那邊靠近。
過不到半個小時,又有一百号人浩浩蕩蕩地進山。這座在白天看起來隻是無足挂齒的小山,幾個小學生都能樂呵呵組織來郊遊,而在晚上卻變得深邃廣博,前面六七十個人、現在一百多個人,帶着頭燈手電撲進去,猶如螢火蟲撲進深草叢裡,徹底消失其中。
李免媽媽看了下時間,晚上十點鐘,進去搜找的人已經回來了一輪,沒有任何發現。她擡頭看向上山的公路,這條大馬路每隔幾米就有路燈徹夜照亮,蜿蜿蜒蜒從山腳繞到山頂,宛如一條巨大的盤踞的蛇。
而在山上的兩個小男孩,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李免走路慢,還把一個拖鞋挂到荊棘堆裡,隻能一隻手拿着剩下一個拖鞋,赤着腳走在森林中的土地上。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張三山已經很焦躁,一邊埋怨着李免,一邊用自己折的一根粗樹枝在前面左橫右掃當做開路。
李免跟在他後面,眼淚總是忍不住奪眶而出,越流越多,話都說不利索:“我也,我也不想。”
“等一下,這裡好像是一條小路。”
張三山蹲下來,用樹枝掃開地上的落葉和雜草,果然有一條彎曲向前的草道,在這一片雜草地上,上面的草比周圍的草長得更短,說明這裡之前是有路的。
李免眯起眼來學着看一會,然後搖搖頭:“我看不出來。”
他随他爸爸天生就近視,但是不想帶眼鏡,覺得不好看,于是從來不帶。
但是李免感覺這裡有點眼熟:“我覺得這裡我們之前來過,再往前走也是繞一個大圈。我們還是換一個方向走吧。”
張三山堅持要順着這條路去看看。
“李免,你在這裡等我,我順着這條道往前看看,要是啥也沒有,我就回來,要是剛好能出去,我就回來帶你一起走。”
李免點點頭:“好,那你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行不行。”
張三山輕笑:“現在估計才四點鐘,放心吧,天黑前我一定回來。”
“這個給你!”把開道用的粗樹枝交給李免,給完就一個人往淺草小道探去。
李免拿着那根棍兒,在原地站了一會,他想拿手機出來聽歌,但是早上聽了很久的歌,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把手機放回衣服兜裡,李免蹲下來等,蹲累了又站起來走一會,但他擔心不小心走遠了,把樹枝插在地上,隻敢圍着樹枝走。
然而,天漸漸黑了,四周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還有點天光的時候,李免朝淺草小道那邊喊了好久的“張岱”,但現在好黑好黑,他不敢叫,一點點往後退,退到一棵大樹旁邊,靠着樹慢慢蹲下來,緊閉眼睛,捂住耳朵,默默地流眼淚。
李免“不動不看不聽”,感覺自己似乎要和後背靠着的大樹、腳底闆踩着的粗草小石子融為一體了,林間晚風吹得他手腳冰涼,淚痕幹在臉上也不好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頭頂有人喊他。
“小孩,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