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維菈管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把注意力強行集中回她剛剛想要發送給他的消息上。
“好巧,本來是想找您的,可惜我暫時用不了魔網了。”
她故作輕松地透露出自己虛弱的事實。
雖然,這個事實絕無可能瞞過艾理斯。
從妮維菈離開宿舍的瞬間,艾理斯就遙遙感應到了她的存在。
感應到她的匮乏,她的無力,她面對魔獸幾不可查的驚恐與逃避。
他站在寂靜無光之處,心已與她同在。
艾理斯在期待。
他期待她朝着這個方向而來。
卻又恐懼。
當妮維菈真的被那縷光引誘,走向此處。
他想:她知道這裡會有什麼嗎?
她會知道,在通往光明之前,她會先路過他嗎?
如果她隻是興高采烈地,渾然未覺地路過他,他應該替她慶祝,還是替她警惕?
慶祝她平安抵達彼岸。
警惕她經臨怪物卻毫無所覺。
他是緻命的危險。
對于如今的她尤是。
就是在這樣複雜的心情中,艾理斯放任他的紫藤開了花。
——她果然聞到他了。
“你很虛弱。”
他說道。
簡直像獵食者在對食物說:你太弱了。
潛台詞是:你馬上就要被我吃掉了。
妮維菈莫名笑了一下,“您說的對。
“所以,我可能殺不死翡森了。”
艾理斯沒有順着她的話,而是說:“你可以對我坦誠一點。”
“嗯?”
妮維菈望着空中浮起的灰塵,聽到他說,“你認為我為什麼會用窺心魔法?”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妮維菈:“因為您不喜歡猜别人的心思。”
他也有那個資本,不必去猜測别人的想法。
艾理斯有一萬種辦法讓人開口,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沒有人能在斯蘭提亞違抗艾理斯的意志。
他說過:【我就是律法。】
妮維菈恍神。
但他現在,什麼都沒有對她做,隻是用了一個堪稱柔和的句子。
她困惑地看向艾理斯。
卻看到他眼中盈着的水色。
月亮沒有出來,星星也沒有出來。
但他的眼睛是亮的,美的。
可在這樣的黑夜裡,她上一個見到的會發光的存在,是魔獸的眼睛。
他美麗、豔異,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卻——
竟然是這樣臣服、溫順、放縱,任她施為的樣子。
妮維菈不明白。
她像是中了魅惑魔法,不自覺想向他跨出一步,在将要擡腿的時候,卻被沉重的身體提醒:不要過去。
小指上的指環沒有收縮,妮維菈清楚她沒有受到任何魔法的影響。
所以,隻是看到他,看到他多情旖旎的樣子,她就會……
被吸引、被蠱惑。
她真情願她是中了他的魔法。
妮維菈失了智一般,直白地拒絕他的請求,“如果我做不到對您坦誠呢,您打算怎麼辦?”
荒唐的問題。
人是不會這樣對自己的敵人說話的。
艾理斯愉悅地輕輕勾唇:她的戒心在瓦解。
“那就等着,等到你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對我坦誠的那一天。”
艾理斯一向明白讓他們産生隔閡的症結。
人不能和超過自己太多的存在産生過于密切的交集。
與虎謀皮,極危之事。
妮維菈是個聰明的、明智的孩子,她也沒有一定要與他接觸的理由。
所以當她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她完全可以抽身。
她也正打算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