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放下手機,窗外已經電閃雷鳴。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雨,但他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他看了一眼時鐘——晚上九點二十,這個時間沈硯之應該還在學校。
學生會今晚有例會,作為學習部長的沈硯之從不缺席。周延皺起眉頭,想起早上沈硯之隻穿了件單薄的校服襯衫,連外套都沒帶。
“該死。”他低聲咒罵,抓起傘就往外沖。
母親在廚房喊道:“這麼晚了去哪?要下雨了!”
“同學忘帶傘了!”周延胡亂應着,已經沖出了門。
雨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剛跑出小區,周延的褲腿就全濕了。狂風把傘吹得東倒西歪,他索性收了傘,頂着暴雨往前跑。腳踝傳來隐約的疼痛,但他顧不上這些。
學校大門已經關了,周延熟練地翻過西側的矮牆。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抹了把臉,朝教學樓跑去。整棟樓幾乎全黑了,隻有三樓最東側的學生會辦公室還亮着燈。
周延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梯,在辦公室門前刹住腳步。他渾身滴水,像隻落湯雞,卻突然猶豫起來——這樣冒冒失失地跑來,會不會太奇怪了?
正當他躊躇時,門從裡面打開了。
“誰?”陸明軒探出頭,看到周延時明顯愣了一下,“周延?你怎麼……”
“沈硯之還在嗎?”周延直接問道,目光越過陸明軒的肩膀往裡看。
辦公室裡隻剩下三四個學生,沈硯之背對着門,正在整理文件。他聽到聲音轉過身,眼鏡後的眼睛微微睜大:“周延?”
周延的呼吸一滞。沈硯之的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領口的第一顆扣子解開了,隐約可見鎖骨。這副随意的樣子和平日裡一絲不苟的形象反差太大。
“下、下雨了,”周延結結巴巴地說,“我看你沒帶傘……”
沈硯之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揚:“謝謝。”
這個簡單的笑容讓周延的心髒漏跳一拍。他這才注意到沈硯之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紅,嘴唇也比平時幹燥。
“例會結束了?”周延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剛結束。”陸明軒插話,“硯之,剩下的我來整理吧,你先回去。”
沈硯之搖搖頭:“馬上就好。”他轉向周延,“你等我五分鐘。”
周延點點頭,靠在門框上等。他的衣服還在滴水,在地上積了一小灘水窪。沈硯之瞥了一眼,眉頭微蹙:“你會感冒的。”
“我體質好着呢。”周延咧嘴一笑,“倒是你,臉怎麼這麼紅?”
沈硯之低下頭繼續整理文件:“有點熱而已。”
五分鐘後,他們一起下樓。雨勢稍減,但仍不小。周延撐開傘,示意沈硯之靠近些。兩人肩膀相貼,擠在一把傘下,周延能聞到沈硯之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你換洗發水了?”周延突然問。
沈硯之愣了一下:“嗯,上周買的。”
“挺好聞的。”
沈硯之沒有回應,但周延看到他耳尖微微發紅。
他們走到校門口時,雨又大了。狂風卷着雨滴撲面而來,傘根本擋不住。沈硯之突然打了個噴嚏,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
“你沒事吧?”周延擔憂地問。
沈硯之搖搖頭,但臉色更紅了。周延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立刻縮回手:“你發燒了!”
“隻是有點頭暈。”沈硯之的聲音比平時軟了幾分,帶着鼻音。
周延二話不說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沈硯之肩上:“我家近,先去我那兒。”
沈硯之想拒絕,但一陣風吹來,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隻好點點頭。
周延攔了輛出租車,把沈硯之塞進後座。車上暖氣很足,但沈硯之還是在發抖。周延猶豫了一下,伸手摟住他的肩膀。
“靠着我,會好點。”
沈硯之僵硬了一瞬,随後慢慢放松下來,頭輕輕靠在周延肩上。他的呼吸灼熱,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溫度。
到家時,雨更大了。周延半扶半抱地把沈硯之弄進家門,母親吓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
“同學發燒了,雨太大回不去。”周延簡短解釋,“媽,能找點退燒藥嗎?”
母親摸了摸沈硯之的額頭,驚呼:“這麼燙!快去換幹衣服,我去煮姜湯。”
周延把沈硯之帶到自己房間,翻出一套幹淨睡衣:“你先換這個,我去拿毛巾。”
等他拿着幹毛巾回來時,沈硯之已經換好了睡衣,正坐在床邊發呆。周延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有些大,領口松松垮垮地露出一大片鎖骨和肩膀,看起來異常脆弱。
“擦擦頭發。”周延遞過毛巾,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
沈硯之接過毛巾,動作遲緩地擦拭着濕發。他的眼鏡上全是水霧,取下來後,眼睛顯得更加黑白分明,因為發燒而濕潤發亮。
周延喉結滾動,強迫自己移開視線:“量下體溫。”
體溫計顯示38.6度。周延皺起眉頭:“這麼高。”
母親端來姜湯和退燒藥:“先把這個喝了,再吃藥。”
沈硯之輕聲道謝,小口啜飲着姜湯。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捧着碗的樣子像幅畫。周延發現自己無法移開視線。
喝完姜湯,沈硯之吃了藥,眼皮開始打架。周延扶他躺下,替他掖好被子。
“睡吧,明天就好了。”
沈硯之迷迷糊糊地點頭,突然抓住周延的手腕:“别走……”
周延心跳加速:“什麼?”
“雨聲太大……”沈硯之的聲音越來越小,“睡不着……”
周延在床邊坐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我哪兒也不去。”
沈硯之似乎滿意了,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他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周延凝視着他的睡顔——沈硯之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唇因為發燒而微微張開,看起來毫無防備,與平日裡那個高冷學霸判若兩人。
窗外的雨依然嘩啦啦地下着,但周延感到一種奇異的甯靜。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沈硯之的睫毛,柔軟得不可思議。
周延是被陽光曬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趴在床邊,脖子因為别扭的睡姿而酸痛不已。然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右手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包裹着——
沈硯之握着他的手,還在熟睡。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床上,給沈硯之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呼吸平穩而輕柔。周延屏住呼吸,不敢動,生怕驚醒這美好的一幕。
昨晚的暴雨已經停了,窗外傳來鳥叫聲。周延小心翼翼地觀察沈硯之——他的臉色恢複了正常,嘴唇也不再幹燥,看來燒退了。周延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沈硯之的鎖骨上,他的睡衣領口因為睡姿而歪斜,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