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的喉嚨發緊。他試圖輕輕抽回手,卻驚動了沈硯之。
沈硯之睫毛顫動幾下,緩緩睜開眼。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眼睛此刻因為剛睡醒而蒙着一層水霧,顯得格外柔軟。當他聚焦看清周延時,眼睛微微睜大,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早……”周延幹巴巴地說,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大得整個房間都能聽見。
沈硯之的目光下移到他們相握的手上,瞬間像被燙到一樣松開。一抹紅暈從他脖頸迅速蔓延到耳尖,他猛地坐起來,結果因為動作太急而頭暈,不得不扶住床頭。
“小心!”周延趕緊扶住他的肩膀,“你昨晚燒到快38度。”
沈硯之推了推眼鏡——周延這才發現他睡覺時居然還戴着眼鏡——聲音比平時低啞:“幾點了?”
“七點二十。”周延看了眼手機,突然瞪大眼睛,“我去!論壇又炸了!”
沈硯之疑惑地看向他,周延把手機屏幕轉過去——校園網熱門帖子是一張昨晚的照片:周延撐着傘,摟着沈硯之的肩膀往出租車裡塞。拍攝角度讓兩人看起來幾乎臉貼着臉。标題是《暴雨夜的騎士:論周延對沈硯之的專屬溫柔》。
沈硯之的耳朵更紅了:“這……誰拍的?”
“鬼知道。”周延煩躁地抓抓頭發,“這幫人怎麼哪兒都在?”
他點開帖子,熱門評論已經蓋了幾百樓:
【1】:我死了我死了!這是什麼偶像劇劇情!
【2】:據可靠消息,周延冒雨跑回學校就為了接沈硯之!
【3】:隻有我注意到學霸穿的是周延的外套嗎?這什麼男友外套梗!
【4】:七班同學表示,周延昨晚把沈硯之帶回家了(懂的都懂)
“胡說什麼!”周延差點把手機摔了,“這幫人腦子裡都是什麼黃色廢料!”
沈硯之卻出乎意覺地平靜,隻是輕咳一聲:“别管他們了。”他試圖下床,卻因為腿軟差點跪在地上。
周延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别急,你先洗漱,我去看看早飯好了沒。”
廚房裡,母親正在煎雞蛋。她頭也不回地說:“你同學好些了嗎?”
“退燒了,就是還有點虛。”周延從冰箱拿出牛奶,“媽,多煎個蛋呗。”
母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從來沒見過你對哪個同學這麼上心。”
周延的手頓了一下:“他……不一樣。”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不一樣?哪裡不一樣?為什麼不一樣?這些問題在他腦海裡炸開,他卻不敢深想。
母親卻隻是點點頭,沒再多問:“去叫他來吃早飯吧,我煮了粥,病人吃這個好。”
周延逃也似地回到房間,發現沈硯之已經整理好床鋪,正站在書桌前看他貼在牆上的籃球海報。聽到動靜,沈硯之轉過身,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冷靜模樣,隻是頭發還有些亂,眼鏡也沒戴,看起來比平時年輕幾歲。
“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嗎?”沈硯之問。
“當然。”周延從衣櫃裡拿出新毛巾和牙刷,“給,都是新的。”
沈硯之道謝後去了浴室。周延坐在床邊,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那個“硯延CP”的版塊。最新帖子是一篇長篇分析文《從肢體語言解讀硯延關系發展》,配圖是各種偷拍照的對比。周延皺着眉頭,卻忍不住往下滑。
最讓他震驚的是最後一張圖——昨天實驗室裡,他抓着沈硯之手腕的瞬間。照片清晰地捕捉到了沈硯之泛紅的耳尖和他自己眼中不容錯認的……占有欲?
“這不可能……”周延喃喃自語,卻想起當時看到陸明軒靠近沈硯之時的酸澀感。那種感覺太熟悉了,就像……
就像吃醋。
浴室水聲停了。周延慌忙關掉手機,假裝在整理書包。沈硯之走出來時,頭發還滴着水,眼鏡上蒙着一層水霧。他穿着周延的睡衣,褲腳和袖口都卷了幾道,卻意外地合适。
“我媽做了早飯。”周延說,聲音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沙啞。
沈硯之點點頭,用毛巾擦着頭發。一滴水從他發梢滑落,順着脖頸流進衣領。周延的視線不自覺地追随着那滴水珠,直到它消失在鎖骨下方。
“你……頭發還濕着。”周延突兀地說,奪過毛巾,“我幫你。”
沈硯之僵住了,但沒有拒絕。周延站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為他擦頭發。沈硯之的頭發比想象中柔軟,帶着淡淡的薄荷香。周延的手指偶爾碰到他的耳尖,那裡立刻變得通紅。
兩人都沒說話,隻有毛巾摩擦頭發的細微聲響。周延的心跳快得不像話,他懷疑沈硯之都能聽到。
“好了。”周延最終放下毛巾,嗓子發緊,“去……去吃飯吧。”
餐桌上,母親熱情地給沈硯之盛粥:“聽周延說你學習很好,經常幫他補習?”
沈硯之禮貌地點頭:“互相幫助而已。”
飯後,周延找出自己的一套幹淨校服給沈硯之:“先将就穿吧,你的衣服我媽拿去洗了。”
沈硯之接過衣服,輕聲道謝。周延趁他換衣服時,偷偷看了眼手機。班級群裡已經炸鍋了,全是關于他和沈硯之的讨論。賀言甚至@他:“延哥,牛逼啊,直接帶回家了!”
周延回了個“滾”字,卻鬼使神差地保存了那張“暴雨夜接送”的照片。
去學校的路上,兩人并肩走着,中間保持着微妙的距離。周延的餘光不斷瞥向沈硯之——他穿着自己的校服,看起來竟然毫無違和感。這個認知讓周延胸口發緊。
周延煩躁地踢開一顆小石子:“論壇的事……我會找江行談談。”
“不用。”沈硯之的聲音很平靜,“反正……他們總會找到新的八卦。”
周延側頭看他:“你真不介意?”
沈硯之停下腳步,直視周延的眼睛:“你呢?你介意嗎?”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沈硯之臉上,給他鍍上一層斑駁的光影。周延突然說不出話來。他應該說不介意的,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不知道。”
沈硯之的眼睛暗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平靜:“走吧,要遲到了。”
教室裡,他們一進門就引來一陣起哄聲。賀言誇張地鞠躬:“歡迎我們的‘暴雨夜CP’!”
周延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再廢話揍你。”
“惱羞成怒啊延哥!”賀言不怕死地繼續調侃,“論壇上都說你們——”
周延一個鎖喉讓他閉了嘴。沈硯之則面不改色地走向自己的座位,仿佛一切與他無關。但周延注意到,他的耳尖又紅了。
上課前,許墨悄悄蹭到周延身邊:“延哥……畫能還我了嗎?”
周延這才想起那疊被沒收的畫稿:“放學給你。”他壓低聲音,“别再畫那些……奇怪的了。”
許墨眨眨眼:“學長明明很喜歡啊,他還特意要了一張呢。”
周延語塞,想起沈硯之小心翼翼折起畫稿的樣子,心跳又亂了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