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把籃球在指尖轉了兩圈,擡頭看了眼高二(7)班的教室窗戶。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勾勒出教室裡三三兩兩的身影。午休時間,大部分同學都去食堂或操場了,隻有幾個學霸還留在教室學習——包括靠窗那個熟悉的背影。
沈硯之。
周延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自從上周的“校服事件”後,他們之間的關系微妙地改變了。沈硯之不再對他冷言冷語,甚至偶爾會回應他的玩笑。雖然那人表面上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但周延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延哥!”程野在操場邊喊道,“還打不打了?”
周延擺擺手:“你們先玩,我回教室拿個東西!”
他三步并作兩步跨上樓梯,推開教室後門。沈硯之果然坐在窗邊,金絲眼鏡反射着冷光,修長的手指正翻動書頁。聽到動靜,他頭也不擡,但周延分明看到他的筆尖在紙上頓了一下。
“喂,學霸。”周延大步走過去,故意用膝蓋頂了頂沈硯之的桌腿,“吃飯了嗎?”
沈硯之推了推眼鏡:“吃了。”
“吃的什麼?”
“三明治。”
“又是三明治?”周延誇張地歎氣,“你就不能吃點有營養的嗎?”
沈硯之終于擡頭,琥珀色的眼睛在鏡片後平靜無波:“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周延理直氣壯地說,“我可是要對你健康負責的人。”
這句話脫口而出,周延自己都愣了一下。沈硯之的睫毛快速眨動了幾下,耳尖微微泛紅,但表情依然冷靜:“多管閑事。”
周延正想反駁,教室前門突然被推開。許墨抱着一堆畫具匆匆走進來,看到他們時明顯怔了一下,然後迅速低下頭,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作為班裡的美術課代表,許墨總是随身帶着素描本,據說還在某個同人展上獲過獎。周延注意到她今天格外緊張,路過他們時差點撞到講台。
“小心點啊。”周延随口說。
許墨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開:“對、對不起!”她慌亂地扶了扶眼鏡,懷裡的素描本“啪”地掉在地上,散落出幾張畫紙。
周延彎腰去撿:“我幫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地上的畫紙上,赫然是他和沈硯之的Q版形象。其中一張畫的是他穿着沈硯之的校服打籃球的場景——正是上周江月拍過的那組照片的漫畫版;另一張則是沈硯之給他包紮腳踝的畫面,兩人對視的眼神被描繪得深情款款;最誇張的一張,居然是……婚禮現場?
“這……這是什麼?”周延的聲音都變調了。
許墨的臉刷地白了:“對、對不起!我馬上收起來!”她手忙腳亂地去搶畫紙,但周延已經全部撿起來,一張張翻看。
畫工精緻得令人驚歎。每一幅畫都抓住了兩人的神韻——沈硯之低垂的睫毛,周延笑起來時露出的虎牙,甚至連沈硯之推眼鏡的小動作都惟妙惟肖。但内容卻越來越離譜:兩人共撐一把傘,在櫻花樹下背靠背看書,甚至……手牽手走在夕陽下?
周延的耳根燒了起來。這些畫面太過真實又太過虛幻,像是某種他不敢宣之于口的夢境被具象化了。
“許墨……”周延艱難地開口,“你畫這些……多久了?”
許墨低着頭,聲音細如蚊呐:“從……從開學就開始偶爾畫……”
“給我看看。”沈硯之突然出現在周延身後,聲音平靜得可怕。
周延下意識地把畫藏到背後:“沒什麼好看的!”
沈硯之挑眉,直接伸手去拿。兩人拉扯間,一張畫飄落在地——是Q版的周延從背後抱住沈硯之,兩人穿着情侶睡衣,背景是滿天星光。
教室裡的空氣凝固了。許墨捂住臉,發出一聲小小的哀鳴。沈硯之的耳尖紅得滴血,但表情依然冷靜得可怕。周延則完全僵住了,眼睛瞪得像銅鈴。
“我……我可以解釋……”許墨結結巴巴地說,“這是……是給周延學長的生日禮物……”
“什麼?”周延猛地轉頭,“我生日還有兩個月呢!”
“是、是提前準備……”許墨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因為畫一套需要時間……”
沈硯之彎腰撿起那張畫,仔細看了看,然後平靜地問:“為什麼選這個場景?”
許墨驚訝地擡頭,沒想到沈硯之會這麼問:“就……覺得合适……”她猶豫了一下,“周延學長上次說夢話,提到‘沈硯之的睡衣’什麼的……”
“我什麼時候說夢話了?!”周延差點跳起來。
“上個月體育課,你在更衣室午睡……”許墨小聲說,“我正好去拿器材……”
周延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他确實做過那樣的夢,但沒想到居然會說夢話?還被聽到了?這簡直比公開處刑還可怕!
沈硯之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平靜。他把畫還給許墨:“畫得很好。”
許墨和周延同時瞪大眼睛:“啊?”
“構圖和比例都很準确。”沈硯之推了推眼鏡,語氣專業得像在點評課堂作業,“人物表情也捕捉得很到位。”
許墨受寵若驚:“謝、謝謝學長……”
周延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等等,你就這麼……接受了?”
“為什麼不能接受?”沈硯之反問,“藝術創作自由。”
周延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反駁。沈硯之的态度太過自然,反而顯得他大驚小怪。但那些畫……那些親密得不像話的畫面……
“總之,”周延一把搶過許墨手裡的所有畫稿,“這些我沒收了!”
“啊?”許墨快哭出來了,“但我畫了好久的……”
“作為補償,”周延從錢包裡抽出幾張鈔票塞給她,“當我買的。”
許墨手足無措地拿着錢:“這……這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