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勝男把玩着赢荛留下來的瓷瓶,眼神有些掙紮。
這巫醫到底可不可信?她本不想冒險,但眼下将腿傷養好是最要緊的......
就在她猶豫間,外頭忽然傳來院門被推開的動靜,緊随而來的便是赢愔大喇喇的嗓音:“妘昭,你醒了嗎?聽說你要搬回西苑,今天旬休,我正好來幫你。”
話音未落,活潑的少女已經踏着輕盈的步伐推門而入。
雲勝男擡頭,就看到赢愔挎着食盒從外頭走來。
她把沉甸甸的食盒放在床邊的木凳上,把裡頭的粟餅和米粥取出,催促道:“先用早飯。”
雲勝男放下手中的瓷瓶就去接她遞過來的羹匙:“謝謝。”
“這是......”赢愔順手拿起那瓷瓶,看到底下那一圈精細的圖案後有些訝異,“巫醫殿的巫藥,哪兒來的?”
雲勝男應了一聲,卷起塊粟餅咬了一口:“赢荛送來的,說是給我敷傷口。”
“荛王姊?”赢愔的表情越發意外,她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手中的藥瓶,“她一年都難得踏出巫醫殿半步,怎麼會親自來給你送藥?”
雲勝男歎了口氣:“我也想知道。”
赢愔見她眉頭微蹙,笑了笑道:“先不管了,既然是荛王姊送來的,必是好藥,你吃完飯便敷上試試。”
雲勝男心中仍有些猶豫,她三兩下把赢愔送來的早餐吃完,捏着那瓶巫藥打量了又打量,最後試着撥開那瓶塞觀察裡頭的情況。
打開瓶塞,一股濃郁的藥味夾着些許的腥臭撲面而來。
吓得她立刻又将那瓶塞推回去,順勢将那瓶子往旁邊丢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生怕手上也被染上味道,恨不能連自己的手一起扔了。
赢愔短促地叫了一聲,忙上前将那巫藥瓶子撿拾回來。幸好這瓶子是落在稻草堆裡,并沒有因此就被摔破了。
“這是上品的巫藥,外頭的人求還求不得,你便是将它賣了也值幾個金貝,怎麼說扔就扔了?”确認巫藥完好之後,赢愔這才有些埋怨地瞪了雲勝男一眼,“快别任性,我來給你上藥。”
雲勝男張了張嘴,她的确沒想到這看上去黑漆漆的小瓷瓶能值這麼多錢。
回憶起剛才聞道的那股味道,她實在很難說服自己把這些黑乎乎的物品抹在自己傷口上。萬一感染了,這個時代還沒有消炎藥......
隻是不等她拒絕,赢愔已經眼疾手快地掀開她的裙擺,倒出黏糊糊的巫藥在她淤青腫脹的傷處細細抹上一層,又掏出絹帕在她腳踝裹了兩圈,打結,一氣呵成。
“成了。”赢愔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雲勝男見狀,也不好違逆她的好意,隻能笑着道了謝。
這巫藥抹在腳踝處片刻,便有些熱熱麻麻的感覺滲入皮膚,隻是除此之外也沒有别的不适,她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赢愔去外頭抓了把雪,把自己手上的藥膏擦掉後,才開始環顧這間破破爛爛的小屋子,片刻後她吐了口氣:“本來我想着過來幫你搬東西,不過現在看來,你直接走也行。”
這間小破屋本就年久失修,原也不是給人住的,裡頭胡亂堆着些破爛桌椅。
之前妘昭受傷,姜蘿以妘昭養傷需靜為由,特意找妫蟬将她安置在此處。妘昭來得匆忙,甚至沒有時間收拾行裝便直接被人送來。如今要走,也隻需用白色狐裘裹着自己就能離開。
倒也省事。
雲勝男仍拄着那根用來支撐窗戶的木棍,步履緩慢地走出了這座荒僻小院。
赢愔小心挽着她的手臂,同樣放慢了步子配合她的速度。
又往前走了幾步,便能看見前面禁宮那高大壓抑的院牆。走近便能看清,那平整的黑石之間,竟是用銅汁鐵水澆築而成,在天光下微微折射出金色細芒。這占地遼闊的宮閣,被這高牆圍成了水潑不進的絕對禁地。
“咱們快些走吧,”赢愔見雲勝男一路都在打量禁宮的高牆,忍不住催促,又小聲嘀咕道,“我怎麼感覺今天這附近值守的巫衛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