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勝男原以為,被關禁閉雖然沒有飯食和自由,但好歹能夠睡到自然醒。
然而她的美好願望卻被赢愔和姬螓兩個正經的虞朝人打破了。在她倆看來,每日卯正起床是和呼吸一樣自然的事情。
“這外頭天還沒亮呢。”雲勝男揉了揉眼皮,确認東方的天空隻有一絲金紅的霞光,但大半個天空還是青黛色,又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這才不情不願地從稻草堆上爬起來。
姬螓卻不在意那麼多,隻一味催促她:“你昨日說過,會教我如何跳祭祀舞。”
雲勝男站起身來,習慣性地做了幾個高踢腿的動作,又壓了壓腿,活動活動各處關節,這才轉頭看向身後的兩人。
那兩人立刻乖乖站好,像極了等待老師講課的學生。
雲勝男微微滿意地點點頭,也不自覺地拿出在自家武館帶新人的氣勢來:“我們習武之人,基本功一定要練得紮實。這基本功就像是打基地......唔,就像是大樹的樹根,要想大樹長得高,樹根就一定要紮得深。”
另外兩人不明覺厲,但都用星星眼望着她。
“我們每個人的身體裡都有骨骼和肌肉、韌帶、肌腱等組成,身體的柔韌度決定了我們練武......跳舞時動作是否能做到位。”雲勝男一邊講一邊調整着自己的措辭,争取能讓面前的兩位小姑娘聽個明白。
“雞肉,我們身體裡還有雞肉?是因為母親懷孕時吃多了雞肉嗎?”赢愔轉頭撩開衣袖捏了捏自己的小細胳膊,試圖找到妘昭所謂的‘雞肉’。
姬螓也好奇地湊上去觀察。
雲勝男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嘶~這樣吧,簡單來說,接下來我會教你們一些基礎的練習動作,這個過程或許會有些痛苦,但是會對你們以後習舞大有助益,所以,你們要先忍一忍。”
“無妨,隻要能跳好舞,什麼苦我都能吃。”姬螓爽快地點點頭。
赢愔猶豫了片刻也跟着點點頭:“我、我也是。”
其實她也并沒有那麼想留在巫神宮,哪怕祭舞學不好被送回去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但赢愔又覺得,自己應該和螓螓、昭昭保持一緻,想了想也就半推半就地跟着姬螓一起表态。
雲勝男微笑:“那就最好了。”
于是她先紮了個四平八穩的馬步,讓兩人跟着她做。
兩人便有模有樣地在原地紮馬步。
“俗話說‘要學打先紮馬’,你們現在做的就叫馬步。螓螓你之前跳的《大韶》為何會落地不穩,便是緣于你下盤無力。”雲勝男慢條斯理地圍着兩人轉了一圈,不緊不慢道:“力從腳下起,你們以後每日起床紮馬步兩刻鐘,不出一月必有成效。”
“兩刻鐘?”赢愔的小臉一白,她現在就覺得自己兩股戰戰,幾乎再站不下去了。若要這樣站兩刻鐘,她非累死不可。
雲勝男又笑了笑:“放心,今天是第一天,自然不會對你們太過嚴苛,隻需堅持一盞茶的功夫便可休息了。”
她已經在心底盤算過了,一盞茶約莫五分鐘左右,若是對于初學者來說或許會有些為難了。但是姬螓和赢愔兩人到底也是在祭巫殿練了兩個多月,基本上咬咬牙也是能撐下來的。
果然,到了最後兩人都搖搖欲墜,面色漲紅,汗水順着額頭滲出,但還是撐住了。隻聽雲勝男開口說了句:“可以了。”兩人便雙腳酸軟地往地上倒去。
赢愔還略為自得地逞強道:“雖然疲累,但也不怎麼痛苦。”
雲勝男溫和一笑:“自然了,你們先捶打雙腿的肌肉放松片刻,咱們再來練一練韌帶。放心,也很簡單的。”
姬螓和赢愔對視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她們都被雲勝男笑得心底有些發毛。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兩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一起從這間矮屋傳出,在晨曦中傳得很遠,遠到就連另一側矮屋裡的姜蘿三人也從夢中驚醒。
三人下意識抱成一團,在驚慌中聽着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越叫越大聲,最後還是夏魚最先聽出來:“好像是姬螓和赢愔兩人的聲音。”
姜蔟一愣,轉頭看向姜蘿,眼神帶着敬佩:“王姊,是你安排人去折磨她們的麼?”
姜蘿撫了撫心跳加速的胸口,聞言冷冷地翻了個白眼:“我倒是想,隻是那姜喜不肯給機會。枉她也是姜氏一族的人,竟然偏幫一個外人,倒不如妫蟬識趣。”
“那她們為何叫得這麼慘?”夏魚實在是好奇,無奈這小破屋唯一的窗口幾乎開到了屋頂,她别說踮着腳,就是跳起來也夠不着那扇窗戶。
“誰知道?興許是撞鬼了。”姜蘿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倒頭準備繼續睡。
姜蔟撓撓後腦勺,見并沒有熱鬧可看,也就跟着躺了回去。
隻是對面的叫聲着實刺耳,哪怕她們捂住了耳朵也根本隔絕不了刺耳的噪音,隻能憤憤地瞪着眼睛等待天明。
“好了,今天就練到這裡吧。”估摸着已經過去了一刻鐘,雲勝男這才笑眯眯地收回壓在姬螓和赢愔兩人背上的手臂。
兩人眼淚汪汪地撐着地面挪到牆角的稻草堆上,隻覺得下半身像是斷掉了一樣失去了感覺。
看着兩人默默抹淚,雲勝男隻覺得有些好笑。
她從十二歲拿了青少年全國武術冠軍之後,就開始在武館幫着外公帶新人,早就積攢了豐富的教導經驗,訓練的尺度也拿捏得十分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