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場雪之後,天氣一連放晴數日。
雲勝男難得起了個大早,在院子裡練了套拳法後才活動着膀子往回走。
房間裡,鏡奴早就替她把早飯打回來擺在桌上了。
按照雲勝男的要求,光是粟餅她就拿了十張,惹得那膳房的庖廚總用懷疑的眼神打量她。
好在姬螓正巧也在膳房用飯,見狀便幫她解釋了兩句,鏡奴才能提着裝得滿滿的食盒順利走出膳房。
“你也坐下一起用吧。”雲勝男在銅盆裡洗了手後,回頭見鏡奴擺好飯食後就準備離開,便輕聲将她叫住。
鏡奴立刻拒絕道:“這于禮不合,少君您還是别為難我了。”
雲勝男無奈地在心底歎了口氣,知道要改造一個人已經被固化的思想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成的,便手腳麻利地撿了幾塊粟餅和餅餌放到盤中遞過去:“那你帶回房去吃吧。”
見鏡奴還猶豫着不肯接,雲勝男幹脆直接塞到她手中:“之前的事情你辦得很不錯,這是我賞你的,不得推辭。”
那日鏡奴披着她的大氅假扮成她進入禁宮,因為雪天視線不清,姜蔟離得遠了并不能真切地看清人臉,卻認得那件本屬于妘昭的白狐大氅。
見到有人披着大氅進入禁宮,且那人的身量與妘昭相仿,姜蔟便認定那是妘昭回去報信,這才引得姜蘿上當,興沖沖地帶人來禁宮拿人,結果反而自己沖撞了大巫挨了頓闆子。
而鏡奴自己則混在傍晚入禁宮服侍的奴隸之中不緊不慢地離開,縱然姜蔟安排了人手盯在各處,卻也沒想到那群不起眼的奴隸裡藏着引她們上當的餌。
論起來,鏡奴當居頭功。
鏡奴看着手中那疊奴隸根本沒資格享用的食物,片刻後才低頭應道:“喏。”
雲勝男用過早餐後,看着房中的滴漏時刻已經指向了辰時,便另換了套輕便的衣裙,依舊披了那件白狐皮氅出門,準備去祭台與其他祭巫練習《雲門》祭舞。
這支舞她已經将動作熟記于心,與其他人的配合也已經爐火純青,三日之後便是國宴之期,因此姜喜吩咐這兩日需抓緊時間再磨合一下。
當然她心裡清楚,這支舞其他人都已經跳得爐火純青,姜喜安排衆人反複練習,也是為了讓她能多熟悉熟悉。
還好雲勝男在這方面有着不俗的天賦,即使是與這些入宮經年的祭巫同場跳舞,也絕不遜色。
她才踏出朝雲殿的大門往祭台的方向走了兩步,就看到一襲玄衣的玄甲正懶洋洋地斜倚在門外的圓柱上,嘴裡叼着根草莖,像是在等什麼人。
雲勝男上前笑着打趣他:“你怕是迷路了吧,往膳房去的路在那邊。”
玄甲聞言,吐出草莖後才回頭看向雲勝男,俊秀的臉上同樣挂着笑容:“吃了妘昭姑娘做的膳食,我哪裡還想吃膳房裡的那些吃食?”
雲勝男聳肩:“那你來得不巧了,今日我要與其他祭巫前輩練舞,怕是沒時間去膳房做點心了。”
玄甲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隻檀木盒遞過去:“不耽誤姑娘時間了,我家公子命我将此物還給姑娘。”
雲勝男從他手中接過木盒打開後,取出那盒中裹成一團的青色手絹,揭開一看,當初被姬螓送去請姬徵修繕的那枚白玉發簪便安靜地躺在她掌心。
這根玉簪原先斷為三截,雲勝男甚至還記得這三處斷口的位置,而今她将玉簪握在掌心細細觀摩,這枚玉簪卻渾然天成,沒有絲毫斷口修複的痕迹。
她将那玉簪從簪頭到簪尾來回看了數遍,确認玉簪的确已經被修補得完美無缺,這才轉頭看向玄甲歎道:“公子的修補手法果然驚為天人,連我也看不出修補的痕迹。”
玄甲微微挑眉笑道:“公子乃是大巫的親傳弟子,包括這消遣的雕玉技巧也是得了大巫的親傳,自然與旁人不同。姑娘且放寬心,這簪子被公子修好後恐怕比之前還要堅硬幾分,小心些使用不會輕易損壞的。”
雲勝男又将那發簪小心放回木盒裡,才道:“那就勞你替我多謝你家公子了。”
玄甲擺擺手:“姑娘還是自己去找公子道謝罷,明日就是你們祭巫殿的休沐之日,公子讓我提醒你,别忘了他交代給你的功課。”
聽到這話,雲勝男臉上的笑容有些心虛。
姬徵交給她謄抄五篇竹簡的功課,如今她才謄了三篇......
“請公子放心,我每日都在用功呢。”她強裝鎮定地笑了笑,隻是心中的緊張卻隻有她自己知道。
這種感覺該死的熟悉,讓她不由得想起上小學時寒暑假ddl逼近而自己的作業卻還沒完成的焦灼感。
好吧,即使是穿越到三千年前,她仍舊擺脫不了作業沒有完成的焦慮。
惦記着還有兩篇功課沒謄抄完,雲勝男在練舞時也有些心不在焉,過程中還險些出了差錯,好在被她即時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