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接下來還得安排一位穿着白袍、年邁但睿智的導師跳出來，告訴我我其實是命運選中的科研勇者？編故事也得編點能信的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他，居然沒有半點惱怒，反而笑得更深了，像是對實驗對象出現了一點意料之外的花樣，格外欣賞。

“神？”他溫柔地重複了一遍，仿佛在咀嚼某種無比動聽的誤解，“不，我可從未自诩如此高位。”

“我隻是個觀察者。”

不知為何，長島京悟還是接了這個話茬：“……觀察什麼？”

“觀察這個世界，在特定的變量出現時，會不會發出一聲細微的——‘咔哒’。”

陀思擡起手，輕巧地比劃了一下，指尖像是在撥動一枚老式懷表的機關，語氣輕柔得近乎像是夢呓：“就像命運的齒輪，忽然跳了一格。”

——咔哒。

一陣機械聲，突兀地從他背後傳來。

長島京悟猛地把包翻到胸前、打開拉鍊，下一秒整個人都清醒了：他背包裡的炸藥，不知何時啟動了倒計時！

而原本應當安安穩穩裝在他口袋裡的遙控器、隻有在他确認自己離開建築後才會被激活的遙控器，赫然出現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中！

“你……”長島京悟一個激靈，手一抖，背包“砰”地掉在地上，屏幕上紅色數字“倒計時10:00”跳得刺眼又瘋狂。

他怒不可遏地回頭盯着陀思：“不是，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剛剛不是還說“神允許我一直活着”嗎？！

這個允許方式是馬上把我炸死嗎？！

陀思妥耶夫斯基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緩緩将遙控器在指尖轉了一圈，低頭輕笑。

那笑容不帶善意，卻飽含某種冷靜的期待，就像是在觀察一場臨床實驗步入最終階段。他的眼神明亮而專注，裡面透出的是純粹的興奮。

他開口，語氣誠懇得像在請教一個科研問題：

“這種令人驚異的強大力量，您覺得……”

“如果在短時間内被強行釋放兩次，會對這個世界産生什麼影響呢？”

與此同時，長島京悟餘光瞥見角落——

那兩個原本應該守在外頭、聽到風吹草動就直接跑路的高中生，此刻竟像是中了催眠似的，腳步踉跄、表情空白，一前一後、緩慢卻堅定地朝他走來。

就像是被線牽着的提線木偶，被召喚着一步步走入舞台中心。

長島京悟的心陡然往下一沉。

“長島君，”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目光落在那兩個少年身上，像是在看一幅早已擺好的全家福，“十分鐘後，不僅僅是您——這兩個小朋友，也會和您在一起。”

“您也不必妄想逃出這棟建築。”

他說這句話時甚至帶着一種近乎憐憫的口氣，像是在安慰一個尚未認清現實的孩子。

然後他緩緩低頭，輕聲補了一句：

“您很清楚的，——麻煩您，弗拉基米爾。”

長島京悟神經驟然一緊。

下一秒，一聲鋼鐵咬合般的巨響轟然砸入耳膜！

他猛地回頭，隻見他前方的那扇門——離開蒸汽室的唯一通道——正緩緩合攏。兩道厚重金屬閘闆從天而降，落地瞬間激起空氣震蕩，地闆跟着微微震顫。

門被死死關上了。

就在此時，他身邊的兩個高中生突然像從一場催眠中驚醒似的，茫然地擡起頭。

“啊，京悟哥……？”

松田陣平錯愕地眨了眨眼：“诶？我剛剛怎麼……站在這兒了？”

本來應當站在他們對面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經消失了。

而地上，長島京悟的背包靜靜躺着。

包裡是足以把這裡炸成平地的新型炸藥，倒計時牌上寫着“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