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宋皇朝官署在皇城南邊，挨着城門外，朝廷的重要部門都彙集在此處。

月玲直接進入靠邊的司天監官署，找到平時來魁星樓跑腿的下人，“魁星樓帶回的記錄冊和其餘東西在哪？”

下人是做雜活的，連見習生身份都比他們高，如實回答道：“都送到裡間郭監正處了。”

這麼快！月玲立刻冒出這個念頭。

早上聽到鳳北骁和郭天遠的那些談話，她幾乎可以肯定提前取回值守資料，是他們又在找線索了。

該來的總要來，月玲隻能硬着頭皮往裡間走，心裡快速想如何應對。

司天監辦公所最裡間，下朝回來的監正郭天遠，召來副監正王量修，共同查閱和探讨近期各種觀測記錄。

長寬桌上擺放着各類資料，他們已經複核到關于昨夜的星象記錄。

“昨夜七月流火……”王量修手上翻閱值守冊，習慣性擡頭與郭天遠直視交流，眼角餘光瞥到熟悉又令他心虛的身影，聲音戛然而止。

郭天遠正全神貫注研究數據，突然談話中斷，也不由順着王量修的視線望去，異族見習生月玲就在離他們的幾步之外。

辦公所劃分成不同區域，走到最裡間要穿過幾塊辦公區域。

因此，月玲在拐彎後，才能看到郭天遠的公務區域。這時，她才看到王量修也在，想退回去已經來不及了，坐在裡間的人一下就發現她了。

正副職一起辦公的場景，月玲突然明白早上聽到那些話的來源了。

王量修一直是郭天遠的得力助手，兩人長期合作辦公，他們之間很容易就知道對方的情況了。王量修神情不對好幾天了，郭天遠很快就能察覺。

長期協助的老上司，新來的異族見習生，王量修沒有任何理由不說她召喚守護靈的事。

月玲的猜測沒錯，正是王量修的不對勁，被郭天遠詢問幾句就說了。

但他說出那晚所見後，還順便咬定她是學了迷惑人的小把戲，加上和皇宮下人們私自往來，是嚴重渎職。

雖然給月玲那樣定性，但王量修理不直氣不壯，他怕月玲是真正的本事，鬧大了被所有人知道，就想讓老上司單獨決斷。

沒想到郭天遠隻點頭示意知道了，沒了下文。

“郭監正、王監正，上午安！”月玲強扯笑容，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咳！”王量修清了清嗓子，低頭翻資料。也不知道是真看還是假看，那本資料是他臨時拉過來的。

郭天遠倒是放下手中的值守冊，随和地說道：“月玲，我收到你的病假申請了，夜間值守辛苦，你可以回去休息兩天。”

月玲正為此而來，她忽略王量修的不自在，真心地懇求上司，“謝謝郭監正關心，昨深夜我确實有點不舒服，現在感覺好多了。我想撤回病假，今夜繼續值守。”

“夜間值守，繼續搞不三不四的交易。”王量修小聲曲曲，在郭天遠面前，他不敢大聲。

月玲不接這話，有正職在，副職說話不算數，她隻關心郭天遠的反應。

郭天遠從資料裡拿出那張病假條，不假思索退還給月玲，“我看過你這段時間的記錄，做得很認真，但夜間值守辛勞，如你想休息盡管告訴我。”

要不是聽過他和鳳北骁的對話，月玲真以為上司在關懷下屬。

可她真的很需要這份夜班公務，“謝謝郭監正，我會繼續努力的！”

“月玲，你覺得我朝的魁星樓如何？”郭天遠抛來另一話題。

“啊？”月玲以為結束，正要離開，突然展開的話題讓她措不及防。

她是魔法師，不懂建築，隻是剛好與司天監有些業務相似，不知道郭天遠這回葫蘆裡賣什麼瓜。

“抱歉，郭監正，請您指點。”月玲老實回答。

郭天遠撫着下巴的胡須，“兒時曾讀過一首古詩，如今想來形容魁星樓很适當。”

連王量修都不由傾聽起來。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郭天遠緩緩吟出古詩。

月玲和王量修皆是一愣。

王量修最先反應過來，“大人，您所言極是。這首古詩言簡易懂，卻是極好道出魁星樓的非凡氣勢。”

月玲的關注點在最後兩句，“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她直覺郭天遠在暗示她，暗示她做蔔卦生意收斂點，或是隐晦提出他知道了她的某些秘密。

她不會傻乎乎直接問，更不會王量修那套附和公式，“嗯，魁星樓和這詩很應景。”

“晚上我可得好生感受。”月玲福至心靈補充道。

郭天遠微笑颔首，擺擺手，“去吧！”

“郭監正，王監正，我回去了。”月玲行禮後離開。

王量修尚有一絲不甘心，“郭老，這個異族見習生的事……”

郭天遠知他沒明白那首古詩代表的含義，“此事暫且放下，我們先繼續，先前數值說到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