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歎了口氣,望着香柳欲言又止。
“蘭花姐姐,你怎麼了?可是有話要和我說?”香柳看她那猶猶豫豫又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香柳,你知道嗎?”她停頓了一下,“小蓮嫁人了。”語氣清淺悲傷。
“誰?!”香柳懵了一瞬。
“就是曾嬸子家的小蓮,住在村東頭。”
也不怪香柳反應不過來,村東頭的小蓮才十二歲,怎麼就嫁了人了?
香柳所在的國家叫雲國,雖然不是香柳知道的任何一個朝代,但是這個國家的男女婚嫁,女子一般十五及笄,十六出嫁,家裡人舍不得女兒的也會多留兩年,着急出嫁的也得十四歲,不過是民不舉官不究罷了。
十二,确實是太小了些。
蘭花看出香柳的疑惑,小聲解釋,“說是嫁人,我聽說是被她家裡人用三升米賣給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傻子做童養媳,那傻子邋裡邋遢的,去也是伺候那傻子。”
聽着這話,香柳一時無言,雖然早知道自己身處封建禮教吃人的古代,但是一直以來林家莊民風淳樸,林家人也都憨厚老實,乍一聽見這件事,她一時确實難以消化接受。
“曾家人對小蓮一直都不好,平常就總看見她忙個不停,很少出來玩。”蘭花輕聲說,像是自言自語。
“香柳,你說我要是碰見這事可怎麼辦?”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急于尋求香柳的幫助。
香柳愣了一下。
“蘭花姐姐,你怎麼了?”
蘭花猶豫了一會兒,吞吞吐吐的說,“你不知道,我爹娘,我爹娘托了媒婆開始給我相親了。”
心裡的話終于說了出口,蘭花也不再隐瞞,把這幾日的擔憂都說了出來,“我才十四歲,爹娘就想給我婚配出去,你說會不會像小蓮一樣,随便尋摸個人,隻要出的起聘禮,就把我嫁了。”
香柳這才明白蘭花真正的擔憂。
“蘭花姐姐,你别擔心,嬸子找了媒婆,肯定也是想先尋摸着。”她輕聲安慰,“你明年就及笄了,也就一年多的時間,好小夥也得多看看不是。”
聽了香柳的話,蘭花心裡好受些,但是轉而想想,香柳才十三歲,又懂些什麼呢?她在家裡是老大,也受寵,不像她家,大大小小十多口人,她在長輩裡年齡最小,在小輩裡年齡最大,不大不小卡在中間,不找人幹活可能都沒人能想起她。
這兩天阿娘做飯總是唉聲歎氣,愁着剩下的糧食如何養活大大小小一家人,真到了米缸見底的時候,真不會随便個人出糧就把她嫁了嗎?
看着蘭花依然不開懷的樣子,香柳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個外人又如何能改變她家裡人的決定。
她擡頭看了看老天,心裡祈禱着快點下雨吧,再這樣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賣兒鬻女。
又回想起曆史書上災荒年裡易子而食的慘狀,香柳打了個冷顫。
挖野菜的時候,香柳不停的和蘭花聊天,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開懷些,蘭花也暫時放下心事,專心的找起野菜。
兩人走的離人群稍遠,一上午,都收獲頗豐,挖了一籃子野菜,開開心心的挽着手往山下走。
“阿奶,回去了!”香柳對着人群中的老太太喊。
“來了!”林阿奶回應道,中起十足。
同行的人還要再挖會兒,林阿奶打了聲招呼,就向香柳走去。
“哎呦!香柳,你挖這麼多呢!?”林阿奶看着香柳她們的竹筐驚訝到。
“是啊,阿奶,我和蘭花碰見個好地方,那的野菜好多呢。”說是多,其實也隻是比别的地方稍密一些。
“那咋沒再挖一會兒?”林阿奶可惜道。
香柳俏皮的笑了笑,說:“放心吧,阿奶,要不是實在沒有了,我和蘭花姐姐也不能回來。”
林阿奶這才放下心,拎着她挖的小半筐野菜和兩人往村裡走。
回到家的時候,離午飯還有些時候,兩個小娃正在院子裡玩。
“挖了這麼多野菜啊,那中午做個野菜粥吧。”吳氏滿臉喜意的接過籃子說。
“阿娘,這野菜今天一天也吃不完,明天蔫巴就不好吃了,收拾一些出來腌上吧。”
“好啊,就用腌菜缸裡的腌菜汁浸泡一下,夠吃這兩天的就行。”吳氏招呼兩個娃過來收拾野菜,雖然兩個孩子還小,但是一些力所能及的活都是做慣了的。
香柳休息了一會兒,就和吳氏一起忙活午飯,沒一會兒林小叔也回來了,抗回來三捆柴火,還帶回了一些野菜。
“今兒可真是豐收了。”吳氏開玩笑的說,大家都跟着笑。
飯桌上林阿奶提起了曾家的事,顯然是從老姐妹那聽說的,“你說這老曾家,再過不下去也不能把孩子嫁給一個傻子啊!咱們村兒可從來沒出過這樣的事,這回可出了名喽。”
吳氏也是感歎,“就是可憐了小蓮那個孩子。”
“聽說裡正還去家裡說和去了,但是老曾家嚷着他們家都要餓死了,裡正要想管,那他們以後就都上他家吃。”林阿奶氣憤的說,“誰攤上這麼一家都倒黴,裡正也氣的撒手不管了。”
“乘着年荒說親的也不是沒有,也有人家願意出點糧找個媳婦,他家怎麼就這麼着急,哪怕尋戶好人家也行啊。”林阿奶說完搖了搖頭,顯然是看不上這一家子。
但是說再多也沒有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外人也管不了,衆人感歎一番,吃過飯後就都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