漲潮聲裡混着金屬疲勞的呻吟。謝昀踩着濕滑的藻類登上碼頭殘樁，手電筒光束掃過浮筒錨鍊時，發現某截鍊環正滲出熒綠色黏液。顧隐宵用防水鑷子夾起片凝固的膠狀物，嗅到父親實驗室獨有的防腐劑味道。

"是高壓艙密封脂。"他抹開黏液下的鐵鏽，露出艙體常見的鉚接紋路。謝昀突然扯開纏在樁基的漁網，網眼間卡着半張工程圖紙——正是星盤坐标指向的"鲛人海溝壓力維持裝置"。

潛水裝備室的壓力表指針在顫抖。顧隐宵給謝昀調整背帶時，發現他後頸有塊皮膚泛着不自然的藍斑，與機械水母的熒光粉末痕迹完全重合。謝昀卻盯着更衣鏡裡的自己，喉結處的疤痕正随着潮聲鼓動，像要掙脫皮肉的蝴蝶。

下潛到四十米時，氮醉開始影響判斷力。謝昀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手電光束裡赫然出現傾覆的高壓艙。艙體表面爬滿珊瑚蟲組成的電路圖案，排氣閥周圍的海水正泛着油膜般的虹彩。

顧隐宵的通訊器突然炸響電流音。他摸到艙門處的掌紋鎖，猶豫兩秒後摘下手套——父親在他十二歲時偷偷錄入的生物信息，竟在此刻發出驗證通過的綠光。謝昀搶先擠進艙門，防鲨刀在掌心勒出深痕。

主控室的屏幕全在播放同一段監控：母親遇難前三小時，正在這裡調試聲呐緩沖器。當顧隐宵觸碰操作台時，所有畫面突然靜止，接着跳出父親被篡改的遺書全息投影。謝昀的□□紮進屏幕，飛濺的火花中露出藏在夾層的紙質日志。

"壓力閥被人為鎖死了。"顧隐宵擦掉面罩内的冷凝水。謝昀正用刀尖挑開日志封膠，内頁掉出片銀色的鱗狀物——是新生鲸群中某頭幼鲸的皮膚樣本，邊緣還粘着高壓艙的密封圈殘片。

他們順着異常水流找到洩漏點。B區管道的焊縫裂口處，成群的珊瑚蟲正吞吐着熒光毒素。顧隐宵用采樣瓶截流時，發現蟲群擺出的圖案竟是他童年卧室的窗簾花紋。謝昀突然扯開防護服前襟，将母親留下的婚戒按在管壁上——戒圈内藏的磁石竟讓蟲群瞬間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