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追過人嗎?”
“正在追。”
蕭承倏然擡起頭,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沒有任何媒介輸送,他好像感受到了謝臨炙熱的心跳。
“你…什麼時候回的國?”
“你和沈煜在一起的那天。”
飯桌上的氛圍冷卻了些,蕭承手中的叉子也遲遲未落。
“我看到他給你買了花。”謝臨閉了閉眼,回想這些事情,他扯出一抹苦笑,說:“你很開心。”
謝臨克制着語氣,小聲說:“其實那天,我也帶了花的,不過想着可能會影響你的心情,我就走掉了。”
蕭承瞳孔一點點放大,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那是一個雨天。
謝臨趕了兩趟航班,在空中起起落落飛了一天,心卻仍然懸在萬米高空上落不下來。
今日他做了許多心理建設,設想着蕭承會不會對自己無感了,不過這樣正常,畢竟兩年過去了,自己吊的針也堆成了小山。
一切重來就是了。
他小心翼翼地帶着橙子挂墜,手裡帶着捧玫瑰花,那是他意識清醒時種下的,過海關的時候,他一刻都不敢耽擱。
花離開了土,會枯萎的。
他來早了,現在離蕭承下班還有半個小時,他先吃了兩粒鎮靜劑,好長時間沒見了,他可不想露出些窘态,也擔心蕭承會怕自己,畢竟自己剛剛達到了出院水平……他也挺懷疑自己的。
謝臨孤零零地坐在寫字樓下的長椅上等了好久,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的症狀太嚴重了,見不到他就會亂想。
直到天灰撲撲的時候,加完班的蕭承才從寫字樓裡走了出來,他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高高的瘦瘦的,一眼就能認出來。
那一刻他的心開始翻湧,打好的腹稿從好久不見,到你還好嗎……什麼全部消失不見,隻是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花。
他本能地朝着他走去。
他瞧着蕭承突然加快了腳步,他順着那邊看去,一個男人帶着一捧花下了車,他的指尖開始微微顫抖,恐懼重新席卷而來……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他的腿不聽使喚般地釘在了原地,他遠遠地瞧着蕭承朝着那個男人跑去,他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他從未設想過,會有這副場面。
時隔兩年,他第一次,聽到了蕭承的聲音,還是夢境裡的語調。
“阿煜,怎麼才來接我。”
溫柔又俏皮。
謝臨的心理防線碎了個稀巴爛,本就是臨時搭起來的漏洞百出粗制濫造的工程,現下浪花輕輕地一拍,轟然倒塌。
“去給你買花了,花店人好多。”
“答應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愛你。”
“好。”
謝臨沒聽得太清,蕭承說得到底是好還是行,隻不過下一秒的動作,就向謝臨诠釋了他的選擇。
蕭承左看右看,突然踮起腳尖,在沈煜臉頰上親了一口。
謝臨覺得時間似乎靜止了,夢境片段加上那些記憶碎片混合的有棱有角,像是碎玻璃刀似的把他片了個一幹二淨。
他連手裡的花都沒拿穩,一不留神,就滑在了地上。
“诶……”
一位騎山地車的小孩不偏不倚地壓過那束花,花朵瞬間黏在了地上,壓印出了輪胎痕迹,紅色的汁液就像是鮮血一般,四溢流淌。
小孩也因為平衡不穩,趔趄了下,他哼哼唧唧地翻下車找尋着家長。
小孩家長聞訊走了過來,瞧着地上的花,打量着謝臨,沖道:“你這人怎麼回事?”
“沒看到小孩在這騎車嗎?想把我孩子絆倒嗎?”他不爽地繼續說:“就是為了孩子安全,才讓他在人行道騎,你這人沒長眼嗎?”
他見謝臨不說話,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洩口,氣焰愈發嚣張,他說:“孩子這車要幾萬呢,賠得起你嗎。”
謝臨根本沒有聽清男子在說些什麼,隻是望着蕭承捧着花坐上了副駕駛,黑色的帕拉梅拉揚長而去。
那男人見謝臨沒有按他預想的話來說,不爽地推搡謝臨,謝臨吃了藥本就暈暈乎乎的,他踉跄了一下,讓一個瘦弱男子推得遠遠的。
男人見謝臨仍是一聲不吭地朝着别處看去,嫌棄般地說:“神經病。”
轉而他又朝着小孩,說:“小寶,咱們離神經病遠點。”
他苦笑了一下,神經病嗎,他确實有精神病,他這樣的人,怎麼能配得上蕭承。
連花都沒有了,他還怎麼見蕭承。
啪嗒。
蕭承的叉子不輕不重地落在瓷盤上,他望着謝臨,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那年,他對沈煜是什麼感覺,對謝臨又是什麼感覺,他有些模糊了。
“是讓你不開心了?以後不說了……”
謝臨瞧着蕭承放下了叉子,他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了蕭承。
蕭承語塞,一些話堵在了他胸口裡,悶悶的。
他垂下了頭,瞧着餐碟裡的三明治,說:“什麼時候得的病?”
謝臨臉色倏然轉變,他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鏡,隐藏着眼底的情緒。
“快治好了,沒多大點事。”
“我問的是什麼時候得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