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蘅挑眉。
白鯈又叫翹嘴,長僅數寸,形狹扁,薄如刀,食之不必去鱗,味極美,又難于保存,所以價貴。在前朝更是皇室貢品,有詩雲“白魚如切玉,朱橘不論錢。”如今一個小小通判家的廚婢,竟然說自己“擅”烹白魚,真是個驚喜。
至于駱駝蹄,則是形狀仿若馬蹄的煎包,餡兒有羊肉有豕肉有魚肉,用豬羊油煎酥,是市井裡很受歡迎一道小食。
“若有客人吃過你做的糟白魚,道不好,卻又道不出如何不好,叫你重做了來,你當如何?”虞蘅問她。
“白魚價貴卻難以存,食不慣之人亦不是常食之人,根本無需在意其言語。”那雀兒頗有些鼻孔看人的傲氣。
虞蘅聽了,并未說什麼,轉頭看向她旁邊穿藍布裙子、靛衫子的姑娘——那姑娘直直盯着她們,似乎很想搭話,又不敢。
虞蘅問她:“你呢?”
“若是我,當先察其餐案,看碗中用了多少。若吃得七七八八,想來此人多半為找茬,或想白吃一頓飯食,該即刻報給管事。”
“若沒用多少?”
“那便觀其打扮、鄉音,與其交談,推測其偏好,再重做與他。”
又問了另幾人,回答都無甚出彩的。
虞蘅點點頭,轉過頭來尋穿靛衫子的那個:“你叫什麼?”
“姓何,在家行二。”何二娘怯怯的,沒了方才回答時候激動。
雀兒臉色有些不好,這是沒看上她。
陳牙婆大抵是收了這雀兒好處,還想再與虞蘅推一推:“小娘子要會做菜手藝的,還是雀兒出色些。”
虞蘅卻道:“雀兒與何二娘,我都要了。不知索價幾何?”
原本以為隻能賣一個的,沒想到送出去一對,今日走大運了!
陳牙婆喜上眉梢:“小娘子好眼光,這兩丫頭可是我這天資最佳的。”
她牙上還有片菜葉,一笑,便露了出來。
虞蘅闆着臉,怕自己一旦笑出來,那價錢便跟漲潮似的,忍得很是辛苦。
“旁人來問,我都是叫十八貫的,雀兒手藝又好……小娘子爽快,我便隻收你十六貫一個。”
“不能少些?”
“小娘子不知,我們家已是汴京城内最實惠的了。”陳牙婆賠笑。
好貴,阿盼皺眉,拽拽她袖子:“蘅娘子不是說隻買一個先。”
虞蘅點點頭,似乎真斟酌起來:“我想了想,似乎也不必這麼着急買,咱們再看看。”
說着,牽了阿盼就走。
旁的牙人見她走開,已經在招攬她去自家瞧瞧了。
陳牙婆不願嘴的肉飛了,忙道:“小娘子留步!其實還能再商議商議!”
“十五貫怎樣?”
虞蘅仿佛沒聽到般。
陳牙婆一咬牙,追了上去:“十四貫……不,二十七貫!二十七貫,雀兒與何二娘,都與你帶走!”
虞蘅站定腳跟,露出個得意笑。
給何二娘與雀兒添置了鋪蓋、日用等,四個人手裡大包小包,好在離家不遠,走着便也到了。
離了牙行,阿盼悶悶不樂,虞蘅以為她是嫌貴,安慰她:“已經很劃算了,放在往年,奴仆價貴時,動辄二十貫一人。”
阿盼卻不是為銀錢生氣。
原本她還遮遮掩掩的,怕被認出來,可見陳牙婆徹底沒認出她,心裡反而不痛快。
這怎麼說呢?好似你如今過得很好,卻沒辦法叫你的仇敵知曉一般。
不過蘅娘子說得也對,自己過得好不好,自己知曉就成了,何必要叫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