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鶴在她前方不遠指引着方向,湯穗穗小心翼翼地往前。雖然四周是幹枯的樹木,也沒有過高的野草遮擋視線,但依舊被昏暗籠罩,僅憑手裡的火折子才能看清一些。
她對姬忘塵離開前說的話非但沒有恐懼,反而有些好奇。她迫不及待想知道,“遠超認知的存在”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紙鶴停在了原地。指路的紙鶴已經完成了它的指責,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上面的顔色也肉眼可見寡淡了不少。
道路昏暗看不見前方,湯穗穗舉着火折子,隻能看到在不遠處幹枯的樹下有幾團若隐若現的暗紫色影子。
還沒等湯穗穗看清,幾團影子凝聚在一起,化身成四足怪物,猛地朝她撲來。
怪物來勢洶洶,湯穗穗下意識吹滅火折子,靈巧翻滾到另一邊避開了對方的進攻。
湯穗穗屏氣凝神,借着微弱的天光她将面前的怪物看得清晰:頭上長角、似狼非狼,并不像尋常看到的那些動物一樣有實體。怪物的身體更像是紫泥捏造,還随着它的動作不斷翻湧着。有些像湯穗穗曾經在田地裡見到的爛泥巴,光看着就有一股黏膩的不适感。
沒有了火光,湯穗穗發現這團怪物似乎也失去了視線,它鎖定不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怪物還在梭巡着她的身影,她隻能站在一旁的角落裡大氣都不敢喘。
看着怪物身上的紫泥翻湧,她感覺有東西止不住湧上喉頭。她從未見過這幅令人作嘔的模樣,她又不敢撇開視線,生怕被怪獸發現時沒有及時躲避。
她就這樣站在原地僵持着,皺起眉頭不斷壓抑着嘔吐的感覺。她捏緊了拳頭,靠指甲掐進肉裡的疼痛感,保持自己不要當場嘔吐出來。
它不像剛才遇到的猛虎一般擁有實體,湯穗穗握着手裡的劍不知從何下手。再加上怪物的形象讓她難以忍受,她感覺自己堅持不下去,腦海中想到了師姐方才拿過來的玉牌。
……要不要就現在放棄?
要是她打碎姬忘塵的玉牌,她隻需要在這裡等師姐處理就好了,再也不用面對這團惡心的紫泥。
“……這個問題的答案,得取決于你的選擇……”湯穗穗想起秦姨是這麼說的。
可是,她還沒知道紫氣的真相,難道就要這樣退縮嗎?
湯穗穗硬生生地将喉頭的酸澀壓下,咬着牙再一次握緊了手中的木劍。
她不要放棄。
——至少在嘗試之前。
湯穗穗全神貫注地盯着紫泥怪物,怪物好像感知不到她的位置,一直在面前徘徊了許久,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影。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她小心翼翼地從身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扔到另一側——果然,那個怪物循着風聲撲去,意料之中地撲了個空。怪獸不滿地發出難聽的嘶吼聲,身上的紫泥流動得更加惡心。
湯穗穗卻因此輕輕地松了一口氣,果然如她所料。
雖然這一招很冒險,但是也很有用,所幸這個怪物也沒有循着反方向查找的意識。
一個計謀在湯穗穗心裡逐漸成型。
她一邊緊緊地盯着怪物的動作,用身旁的石子吸引怪物的主意,一邊慢吞吞地起身,她減緩自己的動作,她挪動着步伐小心翼翼地靠近怪物。
幾番嘗試之後,她順利地靠近怪物,看準機會直接往前一刺。
金光包裹的木劍穿透了怪物的身軀,怪物發出一聲哀嚎,紫泥翻湧着——她見狀用力将手上的木劍往更深處送去。這次紫泥怪物徹底沒了氣息,化作不成型的爛泥攤在地上,而後化成青色的靈氣消散到半空。
随着氣團的消散,四周好像被撤去了什麼禁制,陽光争前恐後地落在了地面上。
因為湯穗穗用盡了全力往前,沒有想到怪物消散的如此之快,她一下子失了平衡,往前撲倒地面上。樹林中的風還在不時吹動着頭頂的樹叢,天光将這次照得明亮,周圍已經消失了怪物的身影。
湯穗穗坐在原地,胸口的心髒砰砰直跳,她還有些迷茫,腦中似乎被一團亂麻塞住。她覺得周圍的氣息變得很舒服,讓她一直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遲鈍的大腦開始轉動。
方才那團令人作嘔的怪物……究竟是什麼?這就是師姐所說的存在嗎?
那些是神秘的紫氣究竟是什麼?怪物就是由它組成的嗎?
既然師姐知道,那是不是代表着,秦姨也是知道這些事情的?
……而她們真正的身份又是什麼?那秦姨支持她跟師姐走得這一遭,目的究竟是什麼?
她并不認為她們會傷害自己,隻是她們藏了許多不方便和自己揭露的秘密。
……她們說的“還不是時候”,是不是代表着,如果她知道了這些秘密,就必須做出一個決定?
夕陽的餘晖照在她前方的道路上,鍍上金黃的外衣,不管湯穗穗心中有多少想法,她得先從這裡走出來。方才的躲避與攻擊中,她的掌心被地上的石礫劃傷,細細密密地生疼。
湯穗穗撐起自己的身體,即使擊退了怪物,但她還有些心有餘悸。湯穗穗想起師姐離開前交給自己的玉牌,心中又增長了幾分信心。她手中拿着木劍,即使心中仍在打鼓,但她也必須往前走。
不管前方還會有多少像剛才那樣的怪物,湯穗穗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