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往後的路途不再兇險,隻是偶爾寂靜森林中的聲響還會吓到她。
湯穗穗慢慢地走着,眼前的道路逐漸開闊,眼看着要走到盡頭時,湯穗穗在盡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姬忘塵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将視線從遠處收回,和她對視。
湯穗穗和姬忘塵對上了視線,喜上眉梢。她沒有想到師姐會在出口處等着自己,高興地加快了腳步,小跑到對方的面前。
不過在離着幾步距離停下了腳步,湯穗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師姐,是不是等我很久了?……是我耽誤你了嗎?”
姬忘塵沉默地看着她,視線從她淩亂的頭發劃過,掃到她掌心混合着砂礫的傷口。湯穗穗的頭發變得亂糟糟的,混了一些枯葉;臉上也灰撲撲地布滿泥塵,衣服上全是髒兮兮的印子。
她的模樣十分狼狽,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明亮。
其實自己一早就處理好路上的麻煩,站在岔路彙合處。出乎她意料的,湯穗穗一直沒使用自己給她的玉牌。她在出口等了将近一個時辰,才看到對方的身影。
本來以為這個咋咋呼呼的小姑娘熬不了多久。
那條路不算兇險,隻是仍有餘祟。曾經教授給她的武藝和防身的符箓已經完全夠用,更何況還放了護身靈符與玉牌,憑她平時靈巧應變的能力便已足夠。
選擇和湯穗穗分開,也是想讓她直面真實的世界。說不定會讓她因此受到驚吓,然後順理成章将她送到山下小鎮,了結這樁塵緣。
……或許師傅的考量也是如此。
湯穗穗感受着師姐的沉默,以為是自己灰頭土臉的模樣特别難看。不好意思地伸手抓了抓頭發,碰到掌心傷口時還發出了輕微的抽泣聲;避開掌心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最後抓起袖子抹了把臉——她總之把自己弄得更髒了。
湯穗穗擡頭咧着嘴傻笑着看向師姐,全然不知自己的狼狽模樣。
算了。
姬忘塵上前拉下她的手,從懷裡掏出潔白的手絹,低着頭放緩了動作給她的掌心挑出砂石。
師姐的動作很輕,盡量避免加重傷口的狀況。湯穗穗感受到師姐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又恢複了尋常的狀态,興高采烈地描述着方才的見聞,以及自己是如何靈機一動,解決那團不知名的怪物。
姬忘塵沉默着聽她講完,目光仍放在對方的傷口上:“……為什麼不用玉牌?”
“嗯?”湯穗穗眨了眨眼睛,理所應當地開口:“因為我自己可以解決啊!”
“不怕有危險嗎?”
“不會啊,我相信師姐。如果真的有危險,你不會讓我一個人去面對的。”
姬忘塵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她的動作頓了頓,但很快她恢複了常态,将随身攜帶的藥粉灑在湯穗穗的掌心裡。
有些疼。
湯穗穗不自覺地想要縮回手,卻被師姐緊緊地捏着手腕,乖巧地看着師姐的處理。
姬忘塵将手絹在湯穗穗的傷口處纏繞幾圈,做了簡單包紮,擡頭看着對方明亮的眼睛:“……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因為師姐很強,我相信師姐的一切判斷!”湯穗穗揚起臉,絲毫不覺得自己的信任有什麼問題:“而且玉牌是師姐給我的第一份禮物耶!我怎麼能這麼輕易就用掉?”
“因為師姐很強”,理所當然的答案。
姬忘塵在心裡重複着,眨了眨眼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這不是禮物。”姬忘塵放下湯穗穗的手,無奈地解釋:“更何況你收到過的禮物也不少。”
往年對方生辰、佳節慶賀時,秦無紀總會給湯穗穗準備禮物,因此姬忘塵也能沾光收到一份。
“我說是就是!那些都是秦姨給的禮物,師姐你還沒給過我呢!”某些時候湯穗穗總有自己的歪理,此刻更是笑眯了眼,得寸進尺地再一次抱住師姐的手臂,仰着頭讨要一個誇獎:“——師姐,我可是一個人處理完了哎,你怎麼都不誇誇我?”
姬忘塵和别人打交道的經驗更是少之又少,又不像秦無紀一樣擁有豐富應對湯穗穗的經驗,此時更是手足無措。以往在山上對方也時常纏着自己,不過很少這麼直白地讨要誇獎。
姬忘塵記得師傅常說湯穗穗是很會“恃寵而驕”的孩子,她試探性地順着對方開口:“……誇?”
“好耶!師姐誇我了!”湯穗穗抱着手臂的動作纏得更近了,發出了歡快地歡呼。
姬忘塵雖然不知道湯穗穗在傻樂什麼,但她看到對方就像孩子讨到了想要的糖果一樣,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自己也壓不住嘴角的微笑。
……或許師傅留下她除了不覺得是累贅之外,還在于她比較讨喜吧。
思至此,姬忘塵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暗淡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