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娘子趕忙搖頭笑了起來,“我哪裡會嫌銀子多,隻是眼下還是青天白日的……袁公子便想要買醉?”
表面上雖然這般招呼着,可是撇過腦袋時,金娘子卻目露嫌棄。
她恨不得将人給推出去。
永昌伯府在京中雖然是有些名望在的,可是比起她攬月閣的頭牌,那麼得罪袁紹海,她自然是豁的出去。
前些日,金娘子便已得知柳無名在中秋宴離席時,遭到了惡人的毒打,而這幕後主使便是袁紹海。
當時——
他們招招沖着柳無名的臉去。
恨不得毀了柳無名的容。
金娘子眼下見到袁紹海是憋着一肚子火的,往日裡都聽說是女子愛争風吃醋,沒想到這男子吃起醋來,全然沒有留半點面子,下手真夠黑的。
甫一擡眸,金娘子便見趙嘉月倚靠門柱,她眸中三分懶散,像是在等一出好戲,目光正落向袁紹海。
金娘子朝着她擠弄着眉眼,滿臉委屈的很,像是在說:我的好祖宗,你還不過來幫幫我?
趙嘉月的唇角一扯,眼裡别有一番精明,不用問都知曉她的腹中正藏了一肚子壞水。
她朝着小厮耳語了幾句,隻見身旁人也跟着偷偷的笑了起來。
“給袁公子上最好的酒!”
趙嘉月淺淺一笑,戴着那頂無臉男面具出現在攬月閣的正堂裡。
她比金娘子更像是店中的老闆娘,隻見她朝着面前的店員開口道:“讓後廚好好備酒……招待一下袁公子,莫要讓人覺得是我們怠慢了。”
金娘子一臉不悅,剛剛她隻是随便應付兩句,可沒有想過留袁紹海吃飯,而且他那臉色顯然是來為難人。
柳無名可是攬月閣的頭牌。
絕不能被袁紹海欺侮了。
而且柳無名從不接沒有提前預約過的客人,他向來潔身自好,入攬月閣時便給自己定了諸多規矩。
金娘子看他姿色出衆,也就順着他,後來見着愈來愈多的人是慕柳無名的聲名而來,便更加慣着柳無名。
眼下——
金娘子已經做好和永昌伯府撕破臉的準備,沒想到趙嘉月居然擺出一副好面孔?
“你難道不知曉?”
“我自然是知曉的。”
趙嘉月拿過桌上的那袋金豆子,大方的塞到金娘子的懷裡,沉甸甸的金豆子讓金娘子的腰身忽而一屈。
她沒想到袁紹海出手還蠻闊綽。
這重量顯然是帶着誠意的。
“跟誰過不去,都不要跟金豆子過不去?”
“可是柳先生?”
“你讓柳先生在房中待好了,我絕不會讓他出半點事的。而且這新賬舊賬,理應清算一番了。”
趙嘉月回頭看向櫃台,剛剛與她耳語過的小厮朝着她重重點頭後,便朝着街上走去。
·
袁紹海在攬月閣裡喝了足足有兩個時辰,在趙嘉月的一聲聲招呼中,他全然是迷失了自我,喝的正興。
直到他猛地一拍腦袋,發現面前的金豆子已經沒有了,他才想起正事,“柳無名呢?我要他陪小爺!”
“柳先生今日身子不适,早就歇下了,莫要讓他過了病氣給你。”
趙嘉月莞爾一笑,袁紹海蹙起眉頭,直接站了起來,嗓音很大:“你們開門不就是做這個營生,我給了銀子,你們怎麼不讓他來見我?”
他恨不得讓所有人聽見。
眼下他醉的一塌糊塗。
正想找事發洩一番。
從明日起,他就要将東西搬離公主府,長公主讓人給他傳信,要他往後别再獨自前往公主府。
長公主要同他決裂。
可是——
他分明很乖,沒有做錯任何事。
公主府裡那般多的面首,沒有一人比得上他對長公主的用心.
明明他将長公主伺候的很舒服,上次見長公主,她還誇他做得好,可是眼下怎就這般無情的不要他了?
“袁公子說這話……好是沒有良心呢?你入了攬月閣,我便以好酒好菜招待,可沒有虧待你半分呢。”
趙嘉月這幾日患了風寒,略微有點鼻音,不過嗓音依舊嬌媚,使出全身本事,故意引周圍人看向袁紹海。
袁紹海見愈來愈多的人看向自己,他的臉色愈發的羞愧難當,可是喝了過量的酒,他腦袋漲得發疼。
罷了!他在意他們作甚?
他隻想長公主再看他一眼。
袁紹海不明白,他哪裡比不起一個男伶人,就算柳無名生得好看,會耍手段,可依舊改不了他賤籍的身份,而自己可是永昌伯府的公子,出身那般尊貴,憑何輸給一個男/妓?
此時袁紹海抱着一壇酒,跌跌撞撞的朝着樓上步去,身後有人上前阻攔,卻被他一把推開。
再有人上前,他一壇酒便砸在了地上,他滿臉怒意的道:“别跟過來,我就想看看柳無名到底來不來伺候我……區區伶人也敢同我擺譜?”
周圍人都跟着愣住。
他們從未見過一個出身名門的公子,這般狼狽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袁紹海是真不怕丢了永昌伯府的顔面,往日百姓們對此事也隻是戲谑。眼下聽了袁紹海的一番話,明白過來那些閑話,并不是空穴來風。
這些看似眉清目秀,有着一身傲骨的青年郎君,原來真的夜裡在公主府裡做面首,真是讓人唏噓啊!
“别以為傍上了公主,就可以為所欲為,他依舊改變不了他賤籍的身份,豈能與我相比?”
趙嘉月見袁紹海酒意正濃,她故意擡手拍了兩掌,此時愈發多的人朝着攬月閣裡走進來。
忽而兩個店員趕忙上前去扶身子搖擺的袁紹海,不過袁紹海直接将人從樓梯上推下來。
趙嘉月上前将兩人扶了起來,同時将兩顆金豆子塞到他們的懷中,笑着同他們道:“放心,都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