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趙嘉月在一座宅邸裡醒來。
視線對上面前丫鬟的臉龐,她的臉上略顯不安,隻見對方沖她笑:“姑娘,你昏迷了好幾日,可将我們吓壞了。”
趙嘉月想要張口問對方是誰,可是喉嚨卻沙啞着,她說不上話,眼下她的眼眸莫名濡濕了,陷入了更大的不安。
“你放心,眼下這裡是安全的,是我們二爺救了你。”
二爺?
趙嘉月惴惴不安。
不過,好在她脫險了。
趙嘉月直起身,準備穿衣裳離開。
身旁照顧她的婢女,将一碗藥端上前,“府醫說姑娘病的重,這幾日要好生調養着,這是府醫給姑娘開的安神藥。”
趙嘉月聞見濃郁的藥香,沒有理睬婢女,她緊擰着眉頭,隻想趕快離開,拿過架子上的衣裳,她自顧自的穿着。
既然安全着,她得早點去見梁恒。
免得他會為自己擔心。
“姑娘,你莫要動,你身子還沒有好全呢?”婢女想要上前阻攔,隻見趙嘉月側身躲開,她目光冷銳阻止婢女靠近。
屋外有腳步聲傳來。
趙嘉月低頭,瞥見地上映入一個颀長身影,她擡眸看過去,男人從屋外步進來,他俊朗的面龐上,有着大喜過望的神色,朝着趙嘉月開口道:“賈姑娘。”
男人的聲線,清潤明顯。
與昏睡前朦胧時聽到的聲音相同。
他身穿着湛青色的長袍,衣料如水般垂墜,腰間系着一條素色絲縧,頭頂束着一支青木簪,簡約的将烏發整齊盤起,露出他清俊的眉眼。
是陸骁。
趙嘉月看着他步履從容的靠近,男人周身儀态清雅,唇角微揚,帶着幾分書卷氣,卻又隐隐露出一股不容忽視的英氣。
奇怪——
他明明是商人。
舉手投足間,竟有一股文人的優雅,又有一種灑脫不羁的氣場。
總覺得他不像是滿身銅臭的市儈人。
趙嘉月沒有回應他的招呼,她這人心思很重的,相比于從匪寨裡脫險,她更擔憂面前安甯景象背後的秘密。
比如她為何在這裡?
陸骁又為何會去山寨,又正好遇到落難的她?他因何原因對她施以援手?
這一切,讓她隻覺得不安。
趙嘉月垂着眼眸,目光沒有與陸骁直接對視,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連呼吸都開始放得很緩。
這一幕在陸骁的眼裡,隻覺得她像是一隻受驚的鹿,趙嘉月的身子正微微前傾,仿佛随時準備逃離。
陸骁見身旁人朝他露出為難的臉色,他擡手接過藥碗,并屏退了房中伺候的人,“莫怕,這是我在婺州的家。”
他滿臉溫善的看向趙嘉月,放低了音量,擡手的起伏也跟着輕微,生怕将趙嘉月給吓到,“是我在山上發現了你。”
趙嘉月順着陸骁的指引,坐在了床榻上,她那張臉上依舊不安,身子虛弱得連擡手都費力,宛若随時能被風吹散。
“府醫來看過你,說你感染了風寒,又得了驚悸之症,心神受損,需靜養調理,不可再受刺激。”
陸骁見趙嘉月對他有着防備心,他擡眸時眼裡含笑,像是在說一樁很平淡的事:“你大可在我這裡安心住下。”
他脾性溫潤,舉止禮貌。
骨子裡的溫柔,讓他并不生惱。
正有意在給趙嘉月一股安心。
陸骁明白趙嘉月剛剛遇難,眼下定然惴惴不安,他便與趙嘉月保持着距離。
沒有上前靠近她。
目光對上趙嘉月枯槁的臉色,陸骁喉嚨裡有着哽咽,欲言又止的輕聲嘟囔道:“京中一别,沒想到竟是這般相遇。”
趙嘉月擡眸看向他,隻是一眼,滿是錯愕,陸骁想到了前兩日府醫的話,他很難相信,便問道:“府醫說你身上有自戕的痕迹……可是在京城裡……你明明那般的明朗,怎麼會做這般的蠢事?”
他的眼眸略微濡濕,可是他很快驅心裡的低落情緒,朝着趙嘉月露出堅定的目光,“不知曉你從前受過何等苦楚?反正……眼下都過去了。”
趙嘉月沒有回應他的話。
隻是将目光,落在外頭。
眼下是在婺州城了。
這裡離雍州不遠。
陸骁見趙嘉月遲遲沒有喝藥,他端起手裡的藥碗,用勺子舀出一口,他當着趙嘉月的面喝下,同時又道:“我不知曉你發生了何事?但是請你信我……我絕不會傷害你的。”
“二爺——”
“屋外有貴客到。”
“請您到前廳相見。”
外頭有小厮傳話。
陸骁的面上略顯為難,可是對上趙嘉月茫然的目光時,他又露出溫和的笑容,“我去去就回……不過,你聽話,定要将這藥喝了,不喝藥,身子怎能好全?”
趙嘉月看着那碗放在桌上的藥。
又擡眸,望着陸骁的背影。
遲遲出了神。
她坐在房中,隻覺得腦袋漲疼。
這幾日——
她病得不輕。
又是高燒,又是流膿,眼下還得了失語症?
禍不單行,沒想到與系統也失聯了?
隻是,她活着。
這已經比任何不幸都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