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你雖不在公主府,好在你也沒有錯過任何,本在昨日燃放的焰火,打算在今夜于城中燃起……”
陸骁見着房中的兩人遲遲不出來,他步上前,倚靠在門欄上,瑞鳳眼彎成芽狀,看向趙嘉月:“你不是想看那焰火嗎?花燈節的焰火最好看了。”
花燈節,雖說是為長公主賀生辰而在,不過終歸是以花燈賀春為主。
今日婺州城内,會燈海通明。
還有焰火燃爆上空。
趙嘉月早就聽陸骁說起這事,心裡也是有着期待的,可是對暗房裡見到的事又惴惴不安,她難免提不起興緻。
·
陸骁帶着趙嘉月到了街上。
正等着夜幕降臨。
城中屆時會有漫天的焰火飛花。
街上有一輛囚車走過。
不同于前兩日那般蓋着紅帕,眼下裡頭的東西,明晃晃的出現在面前。
這支馬戲團,并不是做動物表演。
囚車裡是婦孺孩童。
他們穿着動物的毛皮,将自己打扮成小醜,眼睛裡滿是可憐,有被馴化得好一些的,竟還在囚車裡露着笑容招攬生意。
有一座花瓶,裡頭裝着美女的頭顱,那瓶口極為狹窄,趙嘉月想到那些人如何将女子砍斷四肢塞入其中,還将她當活人彘般養着,她的毛骨開始悚然。
趙嘉月的眼裡是憤怒,可是對比街上那些嬉笑聲一片的看客,她在婺州城裡無情、冷血的畫面裡,尤為格格不入。
當然街上,也有婦女捂着孩子的眼睛,心生憐意的走開,他們也覺得面前的這一幕像是在吃活人肉,太可怕了。
但是那群人不敢怒喊,隻是将滿眼好奇的孩子抱走,更襯得街上那些看熱鬧的人,像是面目猙獰的禽獸。
趙嘉月不禁擡眸看向身旁的陸骁,隻見對方面色平靜,他的眼裡沒有波瀾,無悲無喜的旁觀,已是正常人的表現。
“砰——”
“砰——”
“砰——”
剛剛還很是安靜的馬車。
眼下忽而震怒三聲。
趙嘉月本也想扭頭離開,卻在聽到有人劇烈的搖晃鐵栅欄時,回眸看去,隻見那原本窩在囚籠一角的小男童站起身。
他仰起腦袋,用手拂去額前的亂發,目光殷紅的直直的看向她,嗓子幹裂的發出哭喊,“姐姐……救我……”
是林世元。
趙嘉月猛然間,一顆心如同被擊碎。
她愣在原地,瞳孔放大時,眸光裡滿是震驚,她看着林世元的那張臉上滿是黑灰,頭發絲還有黃泥蹂躏的痕迹……
“賈——”
“姐姐——”
“二兩姐姐——”
随之囚籠上看守的人,躍下馬車,打開籠子時,惡狠狠的瞪向裡頭的囚奴。
也許是習慣,所有人都跟着露出驚慌的目光,朝着囚籠一角爬去,離得遠的人手腳并用,狼狽至極。
可是林世元不動身子,瘦弱無肉的指頭扒着栅欄,一雙可憐巴巴的目光在望着趙嘉月,盼着她朝他走過去。
“啪——”
馬戲團的首領,抽出腰間皮帶,他目露兇光,将皮帶朝着林世元的身子揮去。
林世元不動腳步,喃道:“姐姐。”
他無緣無故的來到這個世界。
有着好奇與驚慌。
在人生地不熟的古代,他覺得他是無助與惶恐的,害怕有朝一日悄無聲息的死掉,父母都不知曉他去了哪裡?
趙嘉月,是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他以為趙嘉月也是穿越者。
早就将趙嘉月當作他的親姐姐了。
可是趙嘉月沒有回應他。
身上的皮鞭越來越狠,林世元終歸是個孩子,眼下他咬着牙,聲音逐漸輕微,但是目光卻堅定的鎖住趙嘉月。
那慢慢湮弱的哀求在不斷的沖擊着趙嘉月的耳膜,她好想開口回應他,又害怕城中早已布下陷阱,若是她的身份揭開,定然會成為别人利用的工具。
可是,那一聲聲“姐姐”,又讓她很難無動于衷,她将驚詫的目光轉向身旁的陸骁,在請求他帶她上前看一眼。
她眼裡的憐惜明顯。
就算是普通人,她也應動容才對。
可惜她說不出解釋的話。
“馬戲團是長公主請來的,我們……”陸骁有點為難的看向趙嘉月,他明白有很多人身世可憐,可是背後若有權勢脅迫,他也很難做的大度良善。
那些人賣給馬戲團時,便簽了死契的,而且馬戲團來自渑縣。
陸骁不能為了他,與渑縣的人作對。
趙嘉月眼裡的難過愈發明顯,陸骁想了想後,擡手招住了囚車的首領,領着趙嘉月上前,他靠近趙嘉月的耳朵,溫柔的道:“你同他說說話吧!”
趙嘉月點了點頭,故作平靜的步上前,林世元看向趙嘉月時,眼裡滿是驚喜,過後是無盡的委屈,“姐姐,我怕……”